十、半夜来我房里 (第1/2页)

    将纪盛送到医生办公室后，罗洁便匆匆地告退了。她像只鸽子似的扑棱棱地飞走了，急着去找罗赛。

    听着房门在身后咔哒一声，纪盛深深地吐了一口气，将肺里清爽的空气一股脑地挤出去，满满地摄入药粉和潮气混杂的苦味。

    由此他不需表演，自然而然地就现出阴郁厌憎的脸色了。

    纪盛抖了抖被吹乱的红袍，软着腿往里走，他歪歪斜斜，像被风刮倒了似的，活脱脱一棵病秧子。

    听见他啪嗒啪嗒、没什么力气的脚步声，坐在写字台边的维吉尔停下笔尖，灰色的眼珠向上略转，透过镜片看了他一眼。

    他没有说话，神情也淡淡，但被这样的眼神盯住，偏偏会没来由地觉得自己造作。

    “早上好，太太。”

    维吉尔搁下钢笔，比了个请坐的手势。

    他观察了下纪盛的气色：“您身体不太舒服？昨晚没休息好？”

    纪盛整个人靠在椅子里，小臂搭在扶手上，单手撑着头。

    他没回答，将维吉尔支开了：“给我杯茶吧，或者咖啡。”

    “稍等。”

    维吉尔又盯了他一眼，起身替他泡茶了。

    在医生忙碌的间隙，纪盛抬起眼睛，目光警醒地打量着房间的陈设。

    这间办公室的位置是正西偏北，离仓库不远，五分钟左右的路程。

    这里窗户很高，却光线不足。从墙面的污渍和地板的划痕来看，放过床和木箱，大概曾用作仆人房，现在则更像炼金术士的书斋，堆满了草药、标本、试剂粉末和器械。

    在写字台的右手边，是一排高大的书架，透过玻璃柜门可以看到羊皮纸手稿、医书残卷，也有新近出版的矿石和草药典籍。封面的文字有阿拉伯文、德文和英文……纪盛草草扫了一眼，视线停在了最下一排，那里密密麻麻，站着一排薄厚不一的病历本。

    身后传来开水注入瓷杯的清脆响声。

    纪盛顿了顿，他快速找到了贴着“纪盛”二字的书立，默读着病历本侧边的手写编号。

    有趣的是，前面十本是汉字计数，最末两本标着阿拉伯数字，显然出自不同医生之手。

    纪盛瞟了一眼维吉尔桌上摊开的药方，眉毛轻轻拧了下。

    看来最末两本的记录者是维吉尔。

    没想到啊，这个看似老油条的医生，不过刚来这栋宅子两个月。

    两个月……这是个有意思的时间点。

    如果没记错的话，白家老爷子差不多死了两个月。

    老头子一走，家里就换了新医生？

    纪盛的小指无意地刮着下巴。

    难道说……老头子的死有什么隐情？那个医生被永远地封口了？

    这样想着，他的双眼开始搜索贴着白老爷子标签的病例集。

    然而下一秒钟，他的目光突然被黏住了。

    他看到了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纪盛的心跳突然狂飙起来，重重地擂着胸膛，耳朵里跟着嗡嗡作响。

    纪、盈……

    他的耳鸣愈演愈烈，眼前甚至出现虚影。

    纪盈与纪盛，书立的位置一前一后，并排站在一起，像一对姐弟的名字。

    他额前蓦地出了汗，鼻息粗重，有气无力地喘。

    这个名字，或许来自……

    那个被强jianian的红衣女人。

    纪盛抿着嘴唇，他腾起一种粗野的冲动，想一把拉开柜门，将所有的病历本都推翻在地上。

    但内心有个声音，在厉声训斥，告诫他不要轻举妄动。

    这个女人、这个名字，在白家是绝对不能被提起的。

    纪盛慢慢地攥紧了拳头，将指甲插进了掌心。

    身后响起了维吉尔的脚步声。

    纪盛阖上眼睛，牙关紧咬，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太太，请用茶。”

    咔嗒一声，一杯热茶在纪盛面前放下了。

    纪盛突地睁开眼，神态又变回了疲惫倦怠的模样。

    “好。”

    他嗅了嗅茶香，轻轻吹了吹。

    维吉尔作为医生，每日帮病人看诊，望闻问切，最善于察言观色。

    他多少注意到了纪盛的不对，目光微微往书架边探了探。

    “嘶……好烫……”

    纪盛的手指一缩，险些把瓷杯碰洒。

    顾不得太太是不是故意，维吉尔只能调转目光，伸手一扶，将杯底稳住，让它好好地站在桌面上。

    “谢谢医生……”

    纪盛有点慌乱似的，带着几分惊魂甫定：“我手一抖没拿稳……都怪昨晚没睡好，恍恍惚惚的……”

    维吉尔抓着他烫红的手指，用冰凉的掌心碾了碾。

    粗糙的薄茧磨着嫩热的皮肤，滋味有些奇怪。

    还没等纪盛有所反应，他便立刻放开了：“昨晚给您开的药粉，加进洗澡水里了吗？”

    纪盛撇了下嘴，别过头去：“……没有。”

    “泡药浴能放松肌rou，促进睡眠，您就是因为身体疼痛紧绷，才睡得不安稳。”

    “不是的，不是因为疼……”

    纪盛摇摇头，表情很可怜，心里却在冷笑。

    他是因为被人迷jianian了半宿，一直半醒着，才休息不好的。

    “我有些胸闷，接着又失眠，头很胀，意识却醒着，怎么都睡不着。”

    他皱着眉，手指搭在太阳xue上：“医生，能给我开点安眠的药物吗？”

    维吉尔弯下身来瞧他，目光在发青的眼窝和眉心走了一遭，接着扣住他的手腕，用指腹摸着脉搏。

    他摸了几下，又隔着衣衫，在纪盛胸口上按了按。

    这一按可不得了，掌心的触感像某种被含软了的硬，而且那一粒越来越挺，轮廓几乎要凸了出来。

    磨肿的rutou贴着他的指根，颤巍巍地立了起来。

    纪盛头皮发麻，脸有些红，嘶地一声抽气。

    维吉尔眉头一动，立时撤了手掌：“胸闷气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