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面包店门口的小卡尔 (第1/1页)

    “快点开始。”

    玛利亚实在不想大半夜招待这三位站街女。

    仨人倒也不磨蹭，她们的做法其实也很简单，真就只是化妆。

    将本身笔挺的眉毛向下加粗压过眉骨，掩盖住精气神；用铅粉沾水盖住眼角的泪痣，胭脂和眉笔在鼻梁脸颊上制造出明显的色斑和雀斑，去除所谓的贵族气质；贝拉又在加文面庞的左下角处轻轻勾画了一块黑色的斑，彻底模糊了脸型轮廓。

    “可以了，”贝拉说着收好那套方才用过的化妆品在一个手袋里，递给加文。“送你，以后就这么学着画，多练练，别第一天就画成这样就行。”

    加文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也不由惊叹这几个女人们的技术。

    要知道这可是铅笔、铅粉和朱砂，就这些个东西，就能把加文原本的面容遮盖到除骨相再也看不出来一点艳色，只要加文注意垂下眼眸，再弱化那双翠绿的眼瞳，这整张脸就会变得泯然众人，仅剩下自身骨相本身的一点优势。

    等三个女人挨个亲亲抱抱离开后，玛利亚恨不能翻到后脑勺去的白眼终于归位。

    “你得自己学会，”她观察许久后对加文说。“未来如果你越做越好，我们总会需要去客人的家里做定制，我不能一直跟在你身边。”

    说完她长长叹了口气后，又轻轻念叨：

    “你啊，就当个裁缝，长成这样……实在是个麻烦。”

    之后不久，玛利亚家那个漂亮小裁缝的市井传言热度，当真慢慢消退了。

    自加文的化妆术越来越熟练后，他的出门时间也多出许多。

    少了审视的眼神，他这个社恐倒也乐得轻松自在。

    他还想找铁匠大叔再改善改善那台踩一下咣当作响的缝纫机，可惜对方表示只能勉强加个可拆卸的手摇柄，方便携带。加文没辙，只得接受并再定做了一台，随即又转去木匠店里，订做了两个装置的盒子。

    走出木匠店后，加文抬头，天空细细密密下起了小雨，空气中满是湿漉漉的味道。街边公共面包房里的麦香徐徐飘来，菜店和rou铺前小贩的吆喝声仿佛是在唱歌，走到街道尽头，玛利亚服装店正对面的酒店里，吟游诗人的歌声自人声鼎沸的内部隐约传来，唱着遥远山巅的某次宏大的战争和可歌可泣的骑士。和加文来前预料不同的是，这里的街道并没有前世电视里看到的那种泥泞脏乱差，那些水手没有骗他，路上铺着泛着青色的白石板，每日都有店主和百姓们清扫自家门前的落叶和垃圾。

    走进服装店，加文想起这个时代的雨伞并不是很方便。如果有可以阻挡雨水的衣服，是不是也会很受欢迎呢？

    后世常见的防雨衣，除了特殊布料，好像就是油蜡布最常见了吧？

    “蜂蜡一般由教会统管的，”玛利亚听后一摊手：“你别想。”

    油蜡布雨衣的想法只能暂且搁置。即使加文的空间店铺里是可以提出不错的油蜡布，他也不敢现在凭空拿出来，结果蜂蜡也不能用。他盘算着等阿尔贝特跟船回来后，顺手跟那些货物一起拿出来会不会好些，说起来，那小伙子也是又有接近一年没见，天知道他上哪浪去了。

    “去把面包取回来，顺带去酒馆贴个招募杂工的告示。”玛利亚说着从门后拿出一个很大的灰白色棉布口袋。“我们两人太忙，如今又不缺那几个铜贝，哪怕找个小工也行，分担一点打扫烹饪之类的杂事也总是好的。”

    思索着，加文从玛利亚的手里接过布袋，沿街返回公共面包房取之前预定的面包。此时的人们多是家中没有面包烤炉，想要吃得上面包，得自备面粉到这种面包房里找师傅帮忙烤制的，玛利亚除去夏季食物难以保存的日子里自己每天做薄饼，一般会每周礼拜日的次日去定做一次。

    或者可以先给玛利亚做个面包炉？加文胡乱想着，店铺后院应该有这个空间，还能烤点蜂蜜蛋糕什么的。

    胡思乱想到面包房门口，一个小男孩正被里面的面包师傅粗暴地推搡出来。

    “滚！”面包师傅的声音听起来中气十足。

    加文站在不远处看，男孩看上去不过十二岁上下，被推出来不哭不闹，只是淡定擦了擦脸颊上的淤青，似乎是破了皮，疼得一咧嘴。

    男孩儿转头看到他后眼睛瞬间闪亮：

    “先生，您是来取面包的吗？我可以帮您背回家，您给我切一小块就行。”

    男孩的语气平稳满脸堆笑，完全听不出来是方才被那样对待过。

    “你为什么被推出来？”加文走上前闲聊。“偷面包了？”

    “没有！”

    男孩儿似乎受到了很大的侮辱，眼角慢慢浸出点殷红，大概自认这样很丢脸，硬是仰头又憋了回去。他的眼睛在阴霾的雨天里闪闪发亮，从兜里摸出两个铜贝，认真盯着加文回答：

    “我不是小偷，只是、只是钱不够。”

    好吧，两个铜贝的确没办法买面包。加文拍了拍男孩儿的肩，示意他等等自己，很快取好面包出来，将装满面包的布袋丢给那孩子。

    “如果你能把这些送到玛利亚成衣店，我就请你吃顿饱饭。”

    男孩听后没说话，看上去一点不费力的样子，抱着那袋面包就向街道尽头走去。加文心中盘算，这孩子看着明显是没有吃过早饭，昨晚有没有也不好说，说明这肌rou力量属实不错。小孩明显是流浪汉的打扮，身上的衣服却意外挺干净，想来是有自己时常清洗，可见是个勤快的人。他进店之后问过老板，这孩子宁可去一本正经讲价也不偷不抢，至少证明还是有基本的廉耻和底线的。

    或许今天不用去酒吧贴单子了。

    加文向回头等自己的孩子报以微笑，快步跟上。

    “我说的是小工，不是小孩子呀。”玛利亚瞄了一眼坐在墙角狼吞虎咽的孩子，满脸的无语：“他能干什么？”

    “都行！我什么都行！”孩子忽地将手里的碗放到一旁，冲到还在商量的两人面前：“我会干活，也会算数，还能认一些字！我十四岁了！”

    似乎想不出其他的话来证明自己，男孩脸越来越红，最后竟然连脖颈也跟着红了。

    玛利亚最见不得这个，她伸出手，掐住男孩儿的鼻子轻轻一推：

    “行啦，小鬼头，没说不要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儿瞬间领会了玛利亚言语中的意思，清清亮亮的声音回答：

    “卡尔，夫人！他们都叫我卡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