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得令人憎恨 (第2/2页)

慢慢睁开眼，试图适应昏暗但依旧有些刺目的光线。

    这里是医院，他昏迷的时候听见医生喊他，似乎还答应了一声。

    然后陷入沉睡。

    有一些冰冷的医疗器械进入他的私处。杨斯佟想，他应该知道发生了什么。

    知道，但是不愿意去想。

    秦非握着他的手，满眼担忧地望着他。

    “……杨总，听得到吗？”

    “……嗯……”杨斯佟嘶哑着声音回答。

    “……太好了。”秦非松了一口气，“琛已经知道了，他正在航班上，三个小时内落地。”

    “……让他……别冲动……走法律程序……”

    说完，杨斯佟再次昏睡过去。

    不知又过了多久，他听见秦非跟林琛说话，自己懒得醒过来。

    于是躺在那儿听。

    “……医生说胎儿看样子至少有三个月。我……我很抱歉，我看出他的变化，怀疑他可能怀孕了，或许我直接问他，就不会……”

    “……他自己都没去查过。”林琛的声音显然压抑着什么，但还不到发作的程度，“……他没事就好，其它的……我在这里等他醒过来，我来说。你守了这么久，先回去睡觉吧。”

    “……琛，他需要你，但更需要一个明白他现在心情的人。你知道他的性格，如果……他会一直忍耐的。”

    “……那我该怎么做？……”

    “……出去说，我教你……”

    这段对话让杨斯佟痛苦。

    他不想醒过来了，自暴自弃地继续沉睡。当然，这对治愈他体内的伤口有好处。煎熬的是醒着的人。

    杨斯佟昏睡了一个白天，直到他下定决心，提起勇气面对现实，才又一次睁开眼睛。

    眼前的面孔换成了林琛。

    ……杨斯佟又想见他，又不想见他。

    “——倾——”

    “——你别说。”杨斯佟拼尽全力，用虚弱的声音挤出这句话，不让他开口，“……不管秦非教你怎么说，你别说……”

    “你听到了。”

    1

    “……一点点……”

    杨斯佟喘息了一会儿，一狠心，摘掉呼吸罩。

    他不需要这玩意儿，他的伤口也不在这里。

    “……孩子没了，是不是？我还能怀孕吗？”他颤抖着喉咙问。

    “——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糕。”林琛沉着面孔，一字一顿地回答，“实际上，至少现在，孩子还在你的肚子里。”

    “……什么？”

    “……医生认为他还有正常发育的可能性，虽然不多。现在开始，按最乐观的预期，你需要大半年的绝对静养，直到孩子出生。但也不排除他会中途停止发育的可能。——我实话说，后者概率比较大。假如是这样，到时候……还有得受。”

    杨斯佟怔怔地望着他。

    “你要是不想受这个罪，等你身体状态好一点，趁早拿掉他，也是保守但不算太差的选择。”

    林琛一口气说完，脸上的肌rou稍微松弛了一些。

    1

    他压抑着不去谈刘柏然。

    杨斯佟并不吭声。

    “……我建议你拿掉他，可我了解你，也知道八成以上你最终不会听我的建议。”林琛低下头，“我想你……少受点伤害。不管是身体还是精神上的。不过只要你选好了，赌或者不赌，我都陪你。”

    杨斯佟的睫毛微微发颤，似乎在消化某种真相。

    “……孩子对你，真的没有意义，是吗？”他问。

    “或许你的孩子会对我有意义。”林琛慢吞吞地回答，“那是因为你。你决定相信他，爱他，那他就是我的家庭成员。”

    “得到我的赠品，嗯？”

    “……倾寒……”

    “……出去。”杨斯佟闭上眼睛，“……我想再睡一会儿，你走吧。”

    空气半凝固成某种胶质。

    1

    林琛沉默了很久，头脑里做着无声的斗争，最后说：“……我晚点再来。”

    门关上的声音无奈而不甘似的。

    秦非睡过一觉，正在走廊上等。

    一看到林琛的表情，他的背后忍不住泛起一阵战栗。

    他没见过林琛真正发脾气的模样。

    “……进去陪他。”林琛徘徊在理智崩溃的边缘，用一种几乎是低声咆哮的声音命令，“科昂到了吗？”

    秦非点点头：“绍逸也来了，带了你要的人。文件发在你的手机上。”

    “我去见他们，你守这儿吧。不管发生任何事，别让他心烦。有突发情况，不管他自己怎么说，我要他绝对安全。”

    林琛简单地说，背影黑压压的，大步流星地离开医院。

    等人走了，秦非暗暗叹了一口气。

    1

    他猜到事情最后会变成这样。

    林琛选杨斯佟，杨斯佟选孩子，或者说，选一种自己和孩子都必将保全的狂妄。

    秦非生自己的孩子的时候，身体也不好，不是不能理解杨斯佟的心情。

    “……琛，这回或许是你的课题，不是他的……”

    秦非摇摇头。

    他只能祈祷林琛别办出什么糊涂事来。

    而这边这个……

    ——秦非进入病房，轻轻关上身后的门。

    杨斯佟静静半躺着，从脸上看不出一点内心的思绪。

    “……我说你变美了，你还不信。”

    1

    秦非尽量轻松地开口。

    “孕激素会改变人。身体不会等你的头脑准备好面对这件事，它想怀就怀了。——你还是瘦，这么长时间都没什么大变化。换个中等体型的人，现在就算远没到显怀的时候，人也会胖不少。”

    杨斯佟勉强地笑笑。

    “……我没有实感……”他说，“……就算他说孩子还在，这话实际上是在骗我，我也无法验证……”

    秦非在床边坐下来，牵起他的手。

    “你会等到有实感的那一天的，只要照顾好自己。——恭喜当爸爸，我为你高兴，真的。”

    杨斯佟的眼眶一阵发热。

    “别哄我……”他声音飘渺，“问问医生我什么时候能轻度办公，用手机看看东西，每天回复几条消息就可以。”

    “你啊……”秦非无奈地叹息，“好吧，我知道你是罕见的那种工作有利于身心健康的人，一会儿替你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