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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他捧起爱人沾满鲜血的头颅 (第1/1页)
宁枫捡到了一窝麻雀。 最近,他工作的街区正逢棚改拆迁,他下班路过工地,突然听见细微的“吱吱”声,循声探找,在一堆断壁残垣里,看到了一个麻雀窝。 窝里蜷着几只嗷嗷待哺的小麻雀,正张着嘴,饿得不停啼叫。 宁枫在旁边等了一会儿,不见麻雀mama回来,想了想,把这窝小麻雀揣回了家。 他找了个纸箱安顿雏鸟,将其放在阳台上,小心翼翼地观察了半天。 “麻雀性子倔,它们又那么小,不知道养不养得活。”宁枫叹了口气。 秦雨颂倚在门边,看看麻雀,又看看宁枫,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宁枫嘱咐了他两句,出门去买奶粉和鸟粮。回来的路上,他特地到菜场买了秦雨颂最爱吃的秋葵,准备给他做个蒜蓉秋葵。 一打开家门,宁枫就听到厨房传来切菜的声响,他走近一看,见秦雨颂举着菜刀,正在剁东西。 “你在干什么?” “你回来啦。”秦雨颂转动白皙修长的脖颈,向他扬起皎洁的脸庞,莞尔一笑。 “你在——”宁枫瞥到案板上一团模糊的血rou,嗓子像被堵住了似的,努力挤出几个字,“那是……什么?” “那几只麻雀呀。”秦雨颂看起来很高兴,连嘴边的笑弧都没落下过。 “你不是担心他们养不活么,那直接杀掉就不用担心了。我怕他们死不透,还多砍了几刀呢。” 他尾音上扬,眼神澄澈,瞳孔发亮,期待地望着宁枫,似乎等待着被表扬。 宁枫只觉遍体生寒,不由自主地倒退了半步,嘴唇艰难地嗫嚅着,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 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钻入他的鼻腔,流进喉咙、食道、胃、肺部和心脏,他的身体瞬间被那股血腥味所侵占,甚至他的呼吸,都是咸腥的铁锈味。 他吐了。 蒜蓉秋葵自然没有做成。 宁枫将手里的塑料袋扔在地上,捂着嘴,夺门而出,仓惶地逃回了自己家。 他躲进了地下室,砰地一声撞上门,将所有光线隔绝在外面。 沉重的黑暗如同水泥石浆,瞬间灌满了整个封闭空间。 黑暗中,宁枫蜷缩在角落里,不停捶打着膝盖,又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那尖锐的声音加重了室内的昏暗。 半晌,他打开灯,跌跌撞撞地来到花盆面前。 “为什么,为什么……”宁枫无力地跪倒在地,胸腔里似乎垒着一块重石,压得他喘不过气。 不是这样的。 不该是这样的。 他认知里的秦医生,虽然看着冷漠,但对待病人温和耐心,一视同仁,不分贵贱,不分阶级,总是竭尽全力地治疗所有病患。 他尊重生命,敬畏生命,绝不可能以一副戏谑的姿态践踏生命…… 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 宁枫抚摸着花茎,终于问出了憋在心底许久的疑问。 “是不是因为我许的愿,他才变成这样?” 他缓缓抬起手,把脸颊埋进抖个不停的掌心里。 “对不起,我错了。”他眼里流下灼热的泪,“我不该许这个愿,我不该这么自私。我不该让他成为傀儡,阿芙,可以让这一切都别发生吗?我宁愿我们从未有过交集,让他拥有原本光明美好人生的吧……” “对不起,我错了,对不起……” 他颠来倒去地道歉,恍惚间,又闻到了那股腐败而香甜的花香,继而胸口一窒,心脏被攥住了似的一阵剧痛,疼得他眼前一黑,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再睁眼,竟发现自己站在楼下的药店门前。 强烈的眩晕涌进脑袋,他闻到自己周身浓重的酒气,难受得干呕了一声。 宁枫按了按太阳xue,总觉得眼前的场景似曾相识,他往前走了两步,瞥到草丛里躺着一个流浪汉,怔了片刻,拿起手里的袋子,里面装着一盒解酒药。 醉酒,解酒药,流浪汉…… 他隐约想到一种可能,但脑子又昏又沉,一时半刻转不过弯来。 [可以让这一切都别发生吗?] 宁枫呆住了。 他这是……回到了车祸那天晚上? 那么,秦雨颂呢! “砰——” 前方陡然响起一声巨响,宁枫浑身一震,定定抬头,望见一辆中型货车左摇右拐地冲了出去,沉重的轮胎拖拽出一条歪歪扭扭的血痕。 血痕的尽头,空矿的路面上,一个人影直挺挺地躺在血泊里,整个躯体都错位了,脖颈扭曲成奇怪的角度,跟肩膀只连着一层薄薄的皮rou,源源不断的血从断口处喷涌而出,染红了一片地面。 他垂在地上的手微微颤抖着,似乎想要抓住什么。 宁枫一时发懵,站在原地无法动弹,他努力挤压着干涩的喉管,唤道:“雨颂。” “雨颂,雨颂……” 没有回答。 躺在血泊里的人,连手指的痉挛都消失了,彻底不动了。 耳道里传来一阵嗡鸣,宁枫感觉那辆货车同时碾过了他的心脏,他听到隐约的碎裂声,来自于破碎的胸腔,疼得他没法直起身来。 他像一根被湍流卷起的枯枝,踉踉跄跄地跑过去。 昏暗的灯光是摇晃的,树丛是摇晃的,连地上的血也在摇晃,猩红充斥了整个视野。 整个世界都是血,整个世界都在颤抖。 可宁枫知道世界是不会颤抖的,是他自己在颤抖。 他迟滞地迈着腿,走到了正在变得冰凉的尸体面前。 “雨颂……”宁枫眼睛里的光一点点熄灭了,变成了暗红的灰烬,泪水从灰烬里渗出来,打湿了他惨白的脸。 他弯下腰,抖着手,捧起了脚边的头颅。 沾满鲜血的,属于他爱人的头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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