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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贫土成沃壤,目之所及都生花 (第2/2页)
」 「到後面拿一把吧。」苏茗桦摆首。 曲乡绕到车尾挑了把暗红sE的伞,走到驾驶座的窗旁道谢,苏茗桦笑了下,倒车离去。 最後一次看向曲乡时,她已经走进超商里,正在拍书包上的水珠,并将雨伞收上。 苏茗桦只看到这里。 车子驶过两条巷口,经过一处分隔岛时,苏茗桦暼了眼路旁一棵榕树,随後车头转向,开上他家门前的那条路。 整个夜晚,他都因所面临的处境而深感旁徨。 傍晚用餐时,当父亲提议要曲乡跟他们吃一顿饭,他忽然觉得心很沉,饭後,他和苏意生在店外等父亲上厕所,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彼此,想的是同件事。 「爸,真的要吗?」苏意生问了出口,「爷爷他??」 苏茗桦摇了个头,因为他看到父亲正朝门口来。「不会有事的。」他拍了拍苏意生的肩,话却像是在对自己说。 父亲站去树下cH0U菸,神情肃邃,融融白雾穿梭在摇叶间。 这画面,让苏茗桦恍惚回到了幼年。 彼时父亲身边站的总是他的哥哥。苏庆益自幼出类拔萃,在家长、长辈、老师眼中都是最好的;父亲Ai他极深,因此到头来,父亲恨他也最深。 父亲从未这般恨过一个人,以至於每次提起他,话语里依然是惋惜与痛心。 苏庆益不是第一次入狱了,但是最後那次,也是最後一次见到苏庆益的那天,苏茗桦心中不住暗喜:他知道,父亲以後看的只会是自己。 父亲真正心灰意冷的模样,苏茗桦记得很清楚。他永远不会忘。 直到曲乡出现,长久地停留下来,在苏茗桦能看见的地方,在他生活的范围里,她的眼神,她的谈吐,她在她母亲树葬那日因为过於悲伤而站不起来,却一滴泪也没流时,苏茗桦开始怀疑了——这个孩子迄今经历的一切,苏茗桦觉得太多,也太过沉痛。 然而在同情并尝试补足她生命的缺失时,他没有想过,这或许只是广大事实的局部。 他自觉已看得足够深,能理解她的沈默,她的避而不谈,她永远掖藏的失落和难过。 他或许错了,错在他的自以为是;可是曲乡希望如此,她对苏茗桦吐露的所有,都是他既有认知的延伸。在曲乡看来,名为苏茗桦的园圃不随意结果,因此所结的果都会依循他的期望,从颜sE、大小,到外相??无一例外。 待看不见那辆吉普尼的车尾後,曲乡到冰柜前拿了瓶牛N结帐,选了面窗的高脚椅坐。 一柱之隔,卞一檀侧对着她。 雨势转成了毛毛细雨,如蚕吐丝。 时钟来到十点半,卞一檀阖上书走出超商,导盲杖敲在地面上,哒哒地引着他的路。曲乡从国文讲义中抬头,看着窗上卞一檀的倒映,她没有动,唯有将视线投得更远,目送他远去。 只是这样简单的注视,早先因答应和爷爷吃饭而紊乱浮躁的心绪就轻易地安定下来。 离开前,曲乡低头看了手机好一阵。 画面中男人如墨溶於水的背影,像是黑夜里的光点,也像是旷野深处的呼唤。他足下一小滩积水,他左侧一辆黑sE重机,他专注地走着自己的路,那条路暗得一缕光都不得入。 曲乡忽然希望这是一幅画,这样,就能更轻易地触碰他了。 我心以荒山为居所,你轻轻走过,贫土成沃壤,此後我目之所及都生花。 於是荒山也有了生气。你不曾再来。 曲乡的指尖离开手机,按下锁屏键。黑幕上徒留她自己,她认不出那是什麽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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