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初恋 (第1/4页)

    那之後直到告别式结束，柳道镇一刻也没能阖眼。

    是我害的。十七岁的少年想。

    如果那天和辛佑梨一起下楼，如果那天没放他一个人待在那，如果那天辛佑梨没等自己，事态就不会发展成这样。

    柳道镇哭不出来，巨大的自责、哀伤和痛苦彷如蛰伏Y影中的巨兽，窥见孔隙便钻进他T内，x1血啃骨，cH0U筋拔髓，使他成了具空有躯壳的行屍走r0U。

    「道镇啊，你别这样，哭出来吧。」他的木然不仅令双亲不安，就连辛家父母和jiejie们都担忧不已──没人b他们了解辛佑梨对柳道镇而言代表着什麽，可失去了如此重要的人，他却一滴泪也没流，只是每天坐在棺木旁，什麽话也不说，难免让人忧心忡忡。

    他还是没说话，摇了摇头，目光放在棺内面sE青白的少年脸上。

    佑梨再也不会睁眼了。

    那双小鹿似的，总是Sh润晶亮的眼眸、爽朗温和的嗓音、能自顾自说上半小时也毫无冷场的嘴都成了回忆里才有的事物。

    辛佑梨的大姐抱着孩子，看着只知道痴痴望向弟弟屍身的柳道镇，眼泪雨一般滴落在nV儿手臂。

    「mama为什麽哭哭？」她的nV儿才三岁，还不明白舅舅已经离开人世，只当作他躺在冰箱里睡不知何时醒来的觉，当然无法明白气氛为什麽这麽沉重：「是道镇叔叔不乖吗？meimei叫舅舅起床骂骂他。」

    告别式後还留在这的都是亲眷，听了她的童言童语都别过眼忍住鼻酸。辛家大姐为人母後就受不了煽情场面，又是和亲弟弟生离Si别的场合，将nV儿交给丈夫後便快步走到外头cH0U噎起来。

    「……佑梨，听到了吗，仁英叫你起床。」柳道镇低喃：「佑梨，醒醒，你不是说再也不会赖床了吗？」

    柳父柳母掩着脸无声呜咽，好半晌才上前去拉他：「道镇，我们回去吧？佑梨……得去殡仪馆了。」

    告别式後就是火化，他们已经耽搁够久，辛家安排的时间都快过了，只是大家都不忍告诉柳道镇，这才让他呆坐至今。

    柳道镇站起身，挡在棺木前。

    「再一会。」他的语调疲惫低沉：「就五分钟，再让我……陪陪他。」

    柳家父母犹豫着往一边看去，见辛家两老微微颔首，露出感激神情，和其余人三三两两走出室内，将空间留给儿子。

    「……你痛不痛？」

    狭窄的空间安静下来，柳道镇坐回原位，垂着眼凝视一动不动的少年。

    「对不起，我不该让你等我，你那麽怕痛。」他抚着棺椁边缘，低声呢喃：「我应该和你一起下楼，这样Si的就不会是你。」

    在心底翻滚千万次的话语像被戳了孔的水囊倾泻而出，柳道镇头一回知道自己可以说这麽多话：「对不起，佑梨。对不起。如果你不认识我，如果不是为了等我，如果我没有喜欢上你──」

    他说不下去了，喉头宛如梗着无形的阻碍，扼住咽喉，夺去了他的呼x1能力。

    「佑梨，对不起。」眼前逐渐模糊，柳道镇眼角淌出了数日来的第一滴泪：「我喜欢你。」

    接着他就因为过度疲劳昏迷过去，再醒来时已经躺在医院病床上，忘却了所有关於辛佑梨的事。

    是心因X失忆。负荷过度的大脑难以承受巨大压力，选择了将相关记忆深深掩埋。

    父母见他遗忘，深夜垂泪的同时也更为担心儿子的心理状态，又怕去学校会g起回忆，於是申请了在家自学──说到底，以柳道镇的成绩，其实早在二年级时就能不去学校了，甚至也能选择跳级参加大学考试，只是为了和辛佑梨在两人的秘密基地共度时光，才选择按部就班每天到校。

    辛家在处理完孩子後事後举家搬离了伤心地，两家并未交恶，年节时仍会互相联络，只是柳父柳母特别注意不让儿子发现，也不似以往你来我往地赠礼，最大限度避免让柳道镇察觉生活中曾有个举足轻重的存在。

    过度的小心翼翼却反而让他窒息，柳道镇在七月放榜後就提前离开小镇，到了城市里头的大学，一去便是十年，期间再也不曾返家。

    只是，偶尔的深夜时分里，没有安眠药的他在床榻上头辗转反侧，总会升起莫名的空虚感。

    似乎少了什麽。

    床应该原本就这麽空吗？以前──以前是不是有过什麽能填补这块缺漏的人？

    他意识得到不对，却也想不出哪里不对，就这麽浑浑噩噩地一日接着一日过下去。

    直到辛佑梨再度出现，他虽然失去了记忆，可还是禁不住再次沦陷，自潜意识生出了执念。

    前因後果cHa0水般将他击落，柳道镇盯着手里写满乐谱的笔记本，想起了它的来历。

    这是出事那天，辛家人在佑梨书包里发现的本子。

    辛家jiejie们似乎知道些什麽，在和父母聊过後便将本子给了跟着到医院等待结果的他，说这是弟弟生前的宝贝，让他收着，想起佑梨就拿出来翻看。

    那时魂不守舍的柳道镇哪有闲情逸致，木然应下後被父母强押回家洗漱吃饭，书包也被随意放到房内，大概就是在那时，这本笔记无意间掉进了书桌底部，一直尘封到十年後的今日。

    里头一字一字抄下的乐谱，都是自己说过喜欢，於是辛佑梨就特别找来练习的歌；而照片是辛佑梨父母来参加学校庆典时拍下的，洗出来後被他宝贝地收藏了起来，说是一辈子的纪念。

    可辛佑梨的一辈子却如此短暂，韶年摧折，断送在那个严寒深冬。

    「──佑梨。」

    看着不知何时落在地上的笔记本和照片，柳道镇大梦初醒，抬起脸四下张望：「佑梨？」

    怎麽回事？刚刚不是还在我怀里吗？惊惶失措的男人站起身，压抑住逐渐扩张的不安：「佑梨？」

    房里静悄悄的，除去他的呼x1外便再无声响。

    发生什麽了？柳道镇无力地坐回床缘，泪水顺着颊边流下，滴落在膝盖处的K管上，晕出小片水渍。

    十年了，他想起了一切，还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