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2/2页)

直没有睡着。他听着周围都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后，便很自然而然地从稻草垛上起身。要是他们没醒也就罢了，要是醒了，就说去茅坑。

    ??他借着街道上、房檐下的灯笼投过来的亮光走到坍塌的泥墙下，扒拉开伪装的枯草，挖开约一尺厚的土，双手捧出了一个泥陶瓮。他又谨慎地往四周望了望，确定没有异样后把陶瓮打开了。

    ??瓮里大多是铜钱，也有少数碎银，像王总管给的那么大的是从没有过的，可惜花得所剩无多了。

    ??他把剩余的一小块碎银装进瓮里后，盖上盖子，再次埋进了土里。把一切都复原后，他又自然而然地回屋躺下。

    ??他其实一直都没有放弃回翊州找她的母亲。他每天都在努力攒钱，吃也只吃一顿多的一顿少的。等他攒够了钱，他就回翊州，买大宅子，让他娘住得舒舒服服的，还要买一堆奴仆，比蒲家还多。

    ??他这么想着，就进入了梦乡。

    ??翌日午时，他们几人又去了染坊。管事的已经将衣裳叠好了。

    ??虽然是用废弃染料染成的土灰色，但对于他们来说，这是乞讨生涯以来最好的一套了。并且，染坊伙计还给衣裳收了边，这样就不容易脱线。

    ??他们由衷地对染坊的众人表示了感谢。

    ??这世上，也不见得都是王总管那样的小人。

    ??回到茅屋，他们仔细地把衣裳放进了拾荒捡来的衣箱里，想等到除夕那天再穿。

    ??

    ??这几天人们因着过年的舒畅心情，对乞丐们格外慷慨，出手都是一把一把的铜钱。

    ??小乞儿们平时得了钱都不会乱花，只是除夕这天，他们买了rou饼，一人一个，吃得惬意十足。

    ??吃完后，蒲苇从土灰色麻布衣裳的衣襟里拿出了一块叠起来的红纸，“你们看，我买了这个回来。”

    ??小八不满道：“你买这个干嘛？又不能吃又不能穿。”

    ??蒲苇没有理他，把红纸打开，是两张长条形的春联用纸，只是上面是空白的——因为请人写春联要花不少钱。

    ??小花看到了，惊喜地问：“哇！蒲苇哥哥，你会写春联吗？”

    ??“我不会……”他只是想起以前在蒲家别院时，每次过年，娘亲都会买春联来贴在门边。

    ??听到这话，小八气恼地打断他：“不会写还买来干嘛？不如把钱给我，还可以多买点吃的。”

    ??“八哥，谁说春联上一定要写字啊？”说话的是东东，他是主意最多的，“我们不会写，可以用画的呀。”

    ??这倒是个好办法。

    ??蒲苇捡起了一块木炭，在地上磨得稍尖些，就在红纸上写写画画。

    ??一撇一捺写个“八”，然后是东东标志性的圆脑袋，再是一棵蒲苇草，最后画了一朵小花。

    ??另一张红纸上画了四座房屋，本来小孩子是做不到画得一样大的，小八看到了，又不依了：“蒲苇，你干嘛把我的屋子画得那么小？”

    ??“我……”蒲苇一时语塞，他想说他并没考虑哪座是谁的。

    ??东东劝他道：“八哥，这画的是假的，又不是真的。”

    ??小八还是没消气，蒲苇见状，只好指着画得最大的那座说：“要不，这间让给你吧。”

    ??“哼，这还差不多。”

    ??这个小争执并没影响他们的心情，他们用卖春联的摊贩送的一点米糊把自绘的春联贴在了门两边。

    ??晚上，他们从别家燃放过的烟花爆竹的残骸堆里捡了不少没有被点燃的散粒，在茅屋外面燃放。五彩缤纷的亮光绚烂璀璨，映照出孩子们天真无邪的笑脸。他们许下了对新年的美好愿景。

    ??新年就在这喧闹中来临了。

    ??他们依然过着乞讨的日子。

    ??只是，小八一直在心里盘算着讨得的钱财如何分配才能让自己得到的最多。他们以往是谁讨得的就归谁，如果谁当天得到的少，那吃的就由别人资助。经过这一出，小八提出了晚上回屋后把钱归拢，分成五等份，每人拿一份后，剩下一份由小八代为保管，美名其曰要是有人生病、遇到灾害，这钱可以拿去活命。

    ??其他人都没异议，只有蒲苇隐隐觉得小八要私吞这钱。至于“平分”后的数额，蒲苇以往还能唱点小曲拿到更多的私房钱，那小八这样分配的话，自己太亏了。于是他就打算不再卖唱，若有人要求他唱，就谎称嗓子疼，久了也不会让他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