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化 上 (第2/3页)

  他，好像在笑？巴克看着那双通透的眼睛，心里毫无由头地萌生出这样的想法。

    被洗净的空白大脑重新录入方才所发生的信息，巴克愣了好一会神，然后才缓缓站起身来，他在原地犹疑了一会，然后朝耶尔伽深深地鞠了一躬，蹩脚地学着耶尔伽说话时的口吻，“我、我衷心的感——”

    “耶尔伽殿下！！”

    教堂的门侧突然被砰地一下打开了，一声洪亮却又些许沙哑的男声打断了巴克的道谢。

    而几乎是同一时刻，除去耶尔伽跟巴克以外的教堂内的其余所有人立刻伏倒跪在地上，嘴里或惊恐或畏惧地称呼那个突然到场的削瘦干拔的中年男人为“罗伊斯主教”。

    巴克转眼望过去，发现那个名为罗伊斯的男人身上的穿着竟是比耶尔伽这个圣子的更为，华丽？

    同样的白色面料制作而成的披风上却绣有极为繁复青金色样纹，天生能够与自然元素力产生共明感应的巴克在男人走近过来到只剩三四步的距离时，他便意识到，那青金色并非用传统染料染出来的颜色，而是在一种极为罕见的天然矿石中自带的色素，这种矿石罕见到甚至在巴克的大脑中都对此毫无概念。

    “耶尔伽殿下！你怎能将手套脱去，怎能圣洁的rou体用去亲自接触一个凡人！”罗伊斯沉浸在他的盛怒中，全然不顾他口中的凡人还在现场，他竟当着这么多教会人员的面大声质问耶尔伽，“你究竟有没有将本主教说过的话放在心上！”

    被无视得彻底的巴克被罗伊斯那激动的神情弄得眉头紧皱，虽说他并不是太过深入人类社会，可他也知道这样的质问并不正常。

    罗伊斯说罢，他大手一摆，“通知下去，今天信众与圣子的会面到现在结束！理由就说圣子大人他身体不适！”

    “其余的人！送耶尔伽回房！”

    “是、是！”

    耶尔伽身坐漩涡中心，仿佛在整场极为讽刺可笑的表演中他只是一个普通看客。

    他看着巴克，巴克也看着他。

    本应看着别人的脸色主动离开教堂的巴克却扭转步伐朝耶尔伽的位置走去，他站在耶尔伽与罗伊斯的中间将他们分隔开，带有一道刀疤的嘴唇张合着，干巴巴地扔出来一句，“不要骂他。”

    常年身居高位的罗伊斯已经很久没有被人这么当面忤逆过了，只是巴克那高大壮实的身量还有那锐利冷酷的长相极具威慑性，到底还是让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你……”罗伊斯皱着眉，脸色很是不虞地上下打量着巴克那一身缝缝又补补的破烂衣裳，“你是谁？”

    “你无需知道我的姓名。”

    意想不到的答案让罗伊斯愣了一下，他那双闪着精光的双眼左右转了转似乎是在思考着些什么。不过很快的，心里有了主意的他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也敛回了嘴角往下的弧度。

    “很抱歉，这位先生，实在不该让你看到如此不堪的场面。只是圣子殿下他，实在不该违反教会的规定……”罗伊斯温声解释着，像是突然从一头暴怒的野兽变成了一个万般无奈的慈爱长辈，那往下耷拉着的眼皮挡住了他眼里的情绪，“我、唉……我只是爱之深责之切，绝无有意对圣子殿下不尊敬啊……”

    “而且，保护圣子是教会也是本主教义不容辞的责任，身为本教信徒的你应该深知这个道理才对。”

    罗伊斯一改怒容，很是耐心地为他那冲动冒失的态度道歉，可不知道怎么的，巴克却还是本能地对这个干瘦老头产生了一种生理性的厌恶，甚至比以险恶阴毒而臭名昭着的沼泽巫婆还要让他难以忍受。

    做事喜欢遵从本心的巴克仿佛听不懂人话，面对罗伊斯如此的纡尊降贵，他还是像个块石头一样立在耶尔伽面前一动不动。

    他可无法放下戒备去相信眼前这个男人……

    突然，一声轻笑打破了教堂内的沉默，“没关系的。”

    一直端坐巴克身后不说话的耶尔伽站了起来，他外袍上一片白纱飘然而起，随着耶尔伽的动作蹭在了巴克的手侧。

    巴克回身一望，他这才发现刚好能够到他鼻尖的耶尔伽并没有他想象中的娇小。

    “梅格菲尔在上，他会祝佑每一个爱戴他的子民，也会惩罚每一个违逆神意的叛徒。”巴克能感觉到耶尔伽紧紧贴在他身后，他说话时的热气似乎能透过几层布料打在他的肩胛骨上，“所以，请放心吧。”

    耶尔伽说完便自顾自地朝着那扇刚刚被用力打开了的侧门走去。

    而巴克还是一言不发，只是偏头朝耶尔伽离开的方向望了过去，那厚重的长袍并没有影响他走路的姿势，相反，他的腰板挺得很直，步调沉稳优雅，除去没有作为天使应该拥有的白翼外，那行为举止分明与大众认知中的神使无异。

    “失陪了。”罗伊斯见目的达成，也失去了对一个很可能什么也不是的村夫陪笑的耐心，他那佯装出来的友善笑意随即在转身的一刻消失不见。

    很快，偌大的教堂内便仅剩他一个人。

    经过刚刚那所谓的净化，巴克意识到自己貌似跟耶尔伽产生了一种莫名的联系，这或许是单方面的，可这也足够让不常与他人接触的巴克依旧担心耶尔伽有可能陷入某种危机。

    巴克并不像他外表那样冷酷薄情，相反，在他内心深处其实一直想成为书中所描述的那些无畏又受人爱戴的骑士。

    只可惜无奈的是，在现实里他只不过是一只混了人血的魔物罢了……

    更何况仔细想，耶尔伽他又能出什么事呢？毕竟他可是传说中近三百年来唯一真正从诞下母胎的那一刻起身上便刻有神谕的圣子。

    如此事实，巴克也只能把这种不安的心情归咎于自己长期与人类社会离居的多心，努力劝说自己不要太过多疑。

    可就在他即将踏出教堂的大门时，他的耳边竟然毫无预警地凭空出现了耶尔伽的声音——

    “呵，你知道你有多可爱吗？勇敢的巴克。”

    巴克却被那声音吓得猛地一回头，可那依旧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