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十： 暗恋【张鹏俊】 (第2/2页)

束了。

    张鹏俊后来跟女朋友水到渠成地做了爱，在她浓烈的香水味中，一股酸甜的葡萄酒香味扑鼻而来。张鹏俊其实并不喜欢葡萄酒，虽然不是教养的一部分，但他还是对酒品有些了解。沙布利白葡萄酒，而且是相当昂贵的品种，但并不是他喜欢的。难怪秦浩老是会笑他以他的品味只能喜欢碳酸饮料。

    他顺着秦浩的目光看过去，看到程淞站在天台往下看，不知道在看什么非常专注，衬衫领口随着微风轻轻晃动。夏天过得匆匆，对什么都不留恋的样子便显得无情，也显得深情。

    “老张，你看程淞和邵权难道仅仅只是恨对方吗。”

    张鹏俊不知道为什么秦浩突然提到程淞和邵权，他特别清楚程淞对秦浩而言有多特别，秦浩看程淞的目光永远是不一样的，看似平静却暗涌着震撼。

    他茫然了一阵于是错过了说话的机会。

    “算了，你懂个屁。”

    秦浩这么说着，好像是满不在乎的样子，可当时楼梯间天光昏暗，张鹏俊怎么也看不清他的神情究竟是如何模样，是不是深埋着张扬的野心。秦浩站在阴影里有一口没一口地吸烟，徒留那星火只照亮了夹烟的手指而已，吸完最后一口烟吐出的烟雾悠长又朦胧，对面那人似乎是笑了笑，更像是没有任何含义的语气词，张鹏俊有预感，那个瞬间秦浩好像思考了很多事，纠结都随着这支烟的逝去被他甩在身后了。

    因为这个预感，张鹏俊忽然很慌，那颗从来没有烦恼过的大脑开始转动起不为人知的心事，张鹏俊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现在脑子里都是秦浩。煎熬，内心里一种陌生的情感堆积在棘刺心里，让他觉得煎熬，让他从来没有烦恼过的大脑开始乱了思绪、不知所措。

    于是沉默如雨雪降落，张鹏俊把剩下的话压回喉咙后察觉到一股刺痛皮肤的战栗感。

    他永远无法理解程淞和邵权之间的感情，这两个人致力于把彼此都逼疯。

    高中毕业后，他们参加了秦浩的母亲的葬礼，秦浩站在墓碑前一个字都不吭，而秦家的人来得零零散散，连张鹏俊都隐约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在那以后秦浩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越来越少。

    又是一个转眼，张鹏俊大学毕业了，他老子想让他接班，可张鹏俊很了解自己，他没有从政那个能力，他如果从政不过是成为政治漩涡中的一条小鱼。所以他得意洋洋地在他老子的棍棒底下从了商。

    按理说都是背景复杂的世家子弟，但要背负的压力和命运却截然不同。在周围所有人眼里，张鹏俊从小到大都可以自由选择自己的学业，工作，生活，甚至爱人，张家父母对他的所有决定虽然一开始会反对，但最终都会抱着支持和理解的态度。

    那天晚上他开了个轰趴，程淞也来了，所以张鹏俊有理由给秦浩打个电话，虽然找到那个号码后他还是犹豫了一会，但最终还是按下去了。切换到通话连接的画面，把手机放在耳边的瞬间，拨号声就响了。听着那些声音......不知为何张鹏俊感觉口干舌燥。拨号声音响起后，马上就该接起来的，但铃声已经响了半天，对方还是不接电话。每当这时，他的心脏似乎就会紧绷起来，心中像是有一个漏洞，正在越变越大。

    可这个逼就是不接。

    不接就不接吧。张鹏俊想，爱来不来吧。

    通常在这样的场所，他就会随着众人疯狂的玩乐，这次也不例外。只是从程淞出现开始，像鬣狗一般在张鹏俊周围虎视眈眈盯着机会的人便围了过去，张鹏俊撇了撇嘴，心想真是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但这个圈子本来不就是这个样子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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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他从各种方面得知秦浩在干一些危险的事后终于坐不住了。

    再次见到秦浩时沉默降临在僻静的深夜里。这种沉默似乎令人窒息。他们先是吵了几句。白金汉宫门口的警卫都不敢上前制止。

    “你真没过界？”

    “当然没有。”

    “你都不知道，都快吓死我了。”

    秦浩有一瞬间看他的目光幽深至极。

    “怎么了？”

    “没什么。”秦浩说，“我只是在想，我死了你应该不会给我哭坟吧？”

    年少有为的张总还是跟以前一样涨红了脸，心中有种被某种黑色的东西挤压的感觉，就像血压升高一样，后脑勺紧绷。胸口开始发闷。他不服气，也不甘心。

    “我他妈给你老爹哭坟还有可能！秦浩，你做梦去吧，你要是死了，我甚至都不会来你坟前看你一眼。”

    秦浩冷笑一声，“张鹏俊，你不是程淞那样的家伙。能若无其事的说出伤害别人的话，让人们为他所说的话流血。你不是以此为乐性格相当扭曲的家伙，如果你只是想来找我麻烦，用骂我来给我找不痛快，麻烦你还是乖乖滚回去摆弄你那家摇摇欲坠的小公司吧。别再来找我了。”

    瞬间，强烈的愤怒席卷了张鹏俊，但张鹏俊将它忍住了。甚至都不想冲上去狠狠揍他一顿。

    “秦浩，你可真是有一身惹人讨厌的本事啊——”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想成为程淞吗？后面的这句话梗在张鹏俊喉咙口，终究没有说出来。

    “彼此彼此。”

    秦浩却像是看懂了他的未尽之语，然后头也不回地踏入了白金汉宫的大门，像彻底划分出两个世界。

    有好一阵子，张鹏俊的车停在白金汉宫的大门前一动不动。他只是叹气。一连串地叼着无辜的烟抽着。就那样扔在了车窗外，一根.....两根....烟头掉在了地上。也许是在等待，等待秦浩能像那天对他说擦擦你的眼泪，我答应你不吸那玩意儿时一样。

    但直到张鹏俊抽完剩下一半的烟盒里的所有烟的时候。

    不，甚至在那之后。秦浩都没有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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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时间就这么飞快地过去，快到连程淞和邵权都能相爱，快到张鹏俊总算做出了点能在他老子面前吹牛逼的成绩。

    他早已不是那个提到上床就脸红的男孩了。世界不会为谁而停，不是所有的故事都有始有终。他一直不结婚，终于急坏了张家父母，老两口退了以后每天念叨地最多的就是想抱孙子。看着生起了白发的母亲，张鹏俊最终答应了相亲。

    某一天清晨张鹏俊他倒了杯啤酒，有够难喝的。然后他终于承认了，他喜欢秦浩，在秦浩已经死了那么多年后张鹏俊才敢承认以前不敢承认的，如鲠在喉的那些他都承认，接着他就哭了出来，三十几岁的大男人忽然像个小孩子一样哭了出来。但秦浩对他而言不是唯一，他对秦浩而言也只是那么多在意的东西里的之一。

    秦浩的生命永远都活在昔日的罪与罚中，属于他的无力而苍白的世界被一场永不停止的冬雪给冻住了，

    张鹏俊抬起模糊的眼看那透彻的月色。乌云散开了，风从很远很远的地方吹过来。云层之上，是永远无罪的世界。

    后来又是好多年过去他还是偶尔有梦到秦浩，他梦到他一直在回家路上，然后出现秦浩站在昏暗的天光下抽烟时星火依稀的那天，只是梦和现实有点不一样，在梦境里秦浩转过头来看着他。黑发男孩在太阳下大睁着眼睛，烈日的光芒透进他黑色的眼睛里。

    “傻逼，我根本不需要你帮忙。”他对张鹏俊说道。

    张鹏俊没想过对谁说这些。也找不到开始跟结束的地方，只剩来自时光的余温灼烧胸膛。

    他继续做着他事业有成的张总。

    那场痛哭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

    可心底深处他知道有些东西再也找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