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祈求 (第2/2页)

  徐末见楚良语气缓和了许多，赶紧听话地点头。

    楚良见徐末一副乖乖挨骂的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自己能走吗？」

    「能！」徐末紧张地回答，她可不想再添麻烦了。见楚良站了起来，她也赶紧扶着灯秆站起。

    楚良见她能自己站立，便转身离开，却很快又停下了脚步。後方的徐末见了面露疑惑，轻唤道：「楚良？」

    楚良眉头紧锁，一阵晕眩感袭来，竟吐出了一口血。他想起自己刚才一赶到，就见那混帐魔物抬起利爪要往徐末的x口袭去，他来不及攻击，只能以r0U身抵挡，现在背後的伤口定是皮开r0U绽。

    徐末走到楚良身边，那一地的血让她当场愣住。她搀扶住已经无法站稳的楚良，声音有些颤抖：「楚……楚良？你怎麽了？」

    「那个混帐……」楚良沉声咒骂，接着抱住了徐末的肩膀，消失在了原地。

    徐末看了看周围，弹指间的功夫竟然已经回到了家中客厅。她看向倒在不远处的楚良，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向他，嘴里还不断喊着「楚良」二字。

    徐末吃力地扶起楚良，手心的黏腻感让她止住了动作，她抬手一看，沾满血的手掌让她瞬间哭了出来。她努力克制住不断溢出的呜咽，连拖带扛地把楚良拉到了他的床上，即便这样就已经用尽了她所有力气，她还是摇摇晃晃地去开灯，只为了将楚良的状况看个清楚，却在灯亮的那个瞬间，泣不成声。

    在明亮的灯光下，她这才看清，楚良的衣服被划开，背後是一片血r0U模糊。那妖怪是真的想吃了她T内的心脏，这个伤口，分明是带着开膛破肚的心思。

    一直把自己照顾得很好的徐末，又何曾感受过此刻的不知所措？

    她从未想过，哪怕自己不去创作，还是会带来灾祸。如果楚良的心脏不是在她身上那就好了，如果不是她，那该有多好？

    可事到如今，徐末知道，这里是人间，而眼前受了重伤的神，只有她了。

    她要救他，她要让他活下来，然後无论如何，都要把心脏还他。

    她要楚良带着他的心脏，回到他该回的地方，然後再也不要见她这个灾星了。再也不要了。

    於是她抹了抹眼泪，强打起JiNg神，鼓起勇气走向楚良，小心翼翼地脱下楚良的衣服，努力克制不断想涌出的泪水。

    如此大的伤口，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用纱布裹了一层又一层。

    最终她跌坐在床边，双眼无神，浑身沾满了楚良的血。

    受了重伤的神，该去哪里治疗呢？

    她如此无用，唯一想到的方法就是去医院，可人类的医院楚良去不了。徐末这才意识到，楚良每一次地拯救，都意味着把他自己的X命摆到了後头。她不知道那颗心脏对楚良来说到底多重要，她只知道，每次她莽莽撞撞的让自己陷入危险，就会把楚良一并拉进来，然後去承担更大的风险。

    楚良在她眼里是那麽强大，强大到她都没有意识到，即便是神，也未必无所不能。

    徐末眼睛都哭肿了，她思绪混乱、毫无办法，突然楚良说过的话闯入了她的脑里──他的福神之位有别的神暂时替代。

    她抬手抹了抹眼泪，却把楚良的血也抹在了脸上，看起来狼狈至极，但她不在乎。她扶着床站了起来，踉踉跄跄地往门口走去。

    既是神明，便只能由神明来救了。

    她要找到如今的福神，来救她的神明。

    此时已经接近凌晨，空气有些稀薄，气温冷冽，却没有风。

    周遭没人，也没有灯火，万籁俱寂。偌大的庙宇前，仅徐末一人。

    红sE的大门紧闭，徐末看不见神龛，更看不见神，但她还是跪了下来、双手合十。楚良曾经说过，代理福神让他下凡，是钻了天条的漏洞，所以徐末不敢开口，只在心中默念：「福神在上，我是徐末，生於癸末年，腊月二十二。听闻您接替着楚良的位子，也是您让他来到凡间寻找心脏，那想必您一定知道，那颗心脏在我这里。」

    此时的天庭之上，璃乐正提着毛笔写字，她动作一滞，微微抬眸，起身走向了後方的铜镜，食指轻点镜面，那跪在庙宇门外的少nV便映入眼帘。

    璃乐轻叹口气，接着轻声说道：「开门吧。」

    庙宇外的两尊门神听了面面相觑，这庙宇大门向来是时辰到了庙方人员才会打开，由主神直接下令还是头一回，但他们看了看跪在门前的人类nV孩，想来是福神大人慈悲，起了怜悯之心吧。

    红sE大门匡当一声缓缓打开，跪在门前的徐末一愣，看着远处神龛上的神像，眼眶发热。她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向神龛走去。

    徐末再次跪了下来，她不知道自己的心之所想神明能听见多少，但刚刚那扇为自己打开的庙门，就像是在告诉她，祂听得见。

    「福神大人，不知道您有没有看见，因为我，楚良受伤了，伤得很重很重，我想救他，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我只是一个普通人类，没有家人朋友，无牵无挂，就只有这条命了。我可以把心脏还给他，也可以把我的命给您，我愿意用我的一切，去换他的无恙，可以吗？」

    天庭之上的璃乐听着，心里一阵哀戚。这个傻孩子想必没有料到，她想为楚良献出的那条生命，是楚良不惜违反天条、不惜将凡间平和当作赌注换来的。

    她又怎麽能收呢？

    「我只能找您了，我求您，求求您，救救他。」

    璃乐抬手往镜面一挥，楚良趴在床上的画面便映入眼帘。那背上的伤口癒合得速度极缓，再怎麽是神，终究是伤得太重了。

    虽然对於神来说，只要元神不灭，r0U身便不灭，这伤口早晚都会好，於天庭来说也不过几日，但想必那跪在神龛前的nV孩，等不来这凡间的数月，甚至是数年。

    於是璃乐轻触镜面，几句符文浮现在了楚良的背上，他眉头紧蹙，表情痛苦，苍白的脸却也渐渐有了血sE。背上的伤口没有完全癒合，却也不再血r0U模糊，而是成了一道不深不浅的伤痕，藏在了纱布之下。

    「回去看看吧。」

    一阵轻柔又飘渺的声音传进徐末耳里，她愣了愣，直盯着神龛上的神像，脸上的泪痕和血迹混在一起，很是狼狈──她却莫名感到心安。

    於是她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对着神龛深深地鞠躬，接着直起身子喊道：「谢谢！」说完便朝大门跑去，在跑出庙宇的瞬间，那红sE的大门便匡当一声紧紧关闭，徐末回头看了一眼，这一切是那麽不可思议，她却没有任何怀疑。

    刚刚传进耳里的那句话彷佛是一颗定心丸，徐末眼神坚定，迈开步伐奔跑着。

    她要回家见楚良，跟他说对不起，跟他说自己要把心脏还他，然後──和他说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