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小学毕业 (第3/3页)

    最后打动她的，是校长拿出来的两百块钱的奖金，这是学校几个老师商量后，凑出来，然后去镇上的邮局兑换成的崭新钞票，二十张十元的叠在一起，厚重而微暖，即使没有这个奖金，小核桃也打心底的感激校长和周老师，这让他上初中的路又少了些障碍。

    八月是个过渡X的月份，夏天的余热还在八月的人间乱窜，秋天的凉爽也及早地前来踩点，最终它们讲和了，白天属于炎热，夜晚属于凉爽，庄稼们已经长不动了，在等到农民的收割，靠冬眠续命的动物不紧不慢的叫唤，而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动物就忙的不可开交，该产卵的产卵，该作茧的作茧。

    小核桃睡眠极少，时常会想桂兰在g什么，她是否有拿到通知书，亦有可能这种失眠是长大带来的副作用，他等老王和mama睡下后，就悄悄起来点上煤油灯，在一个自己装订的小笔记本上抄写自己喜欢的诗句，亦或者是自己灵感带来的片段。夜晚总是有些寒冷，他有时候转身拿外套时，看见jiejie的床是空着的，他会想jiejie，就想跟他说几句话。

    最终，mama同意小核桃去上初中了，但他需要住在一个亲戚家里，这个亲戚是mama的表姐。亲戚家是流动卖东西的，拉着马车到处赶集，周二时是马场，周三时是候场，周天时是镇上最热闹的集市，小核桃要住在她家里，免房租，每个月三十元的伙食费，但要时不时的帮她家g活。

    八月最后一个周二，mama带着小核桃去集市上和亲戚打了照面，一个胖胖的中年妇nV热情地和mama寒暄，马尾辫梳的很高，黝黑的皮肤是太yAn暴晒和风吹的结果，五官显得不是那么明显，唯有那一排白牙齿格外明显。小核桃按照mama的指示过去叫二姨妈，顺便给表哥和表姐打招呼，表哥b小核桃大一岁，个头却b小核桃矮一些，小核桃跟他打招呼时，他闷着头在搬箱子，完全没看见小核桃这个人，看起来没那么友好。表姐则不同，和二姨妈一样的热情，她在镇上中学读初三，长得很标致，左眼下方有一颗黑痣，应该在学校里有很多人追，她告诉小核桃镇上好玩，等小核桃上初中时，她可以领他去玩，这让小核桃对初中有更多的期待。

    “王晴跟你说了什么？”在和二姨妈家告别后，回家路上mama开始问。

    “说了打工的地方好玩。”

    “她没说挣多少钱？”

    “没有。”

    “她有没有说要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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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

    “那天大早上她就走了，她有没有说为什么走？”

    “没有。”

    “你倒是守口如瓶，不愿意说就算了。”mama见小核桃没打算松口，抛出这么一句。

    “你知道读初中的报名费是多少不？”

    “半年十九块八。”

    “你还知道要十九块八啊，早点帮家里挣钱不好吗？读书要十九块八，住宿还好我有亲戚在那边，给你免了，那吃饭呢？吃饭不要钱吗？”mama厉声问道。

    “校长给了两百块，富强煤矿征文稿我得了一百六十八块的奖励，不都在你那里吗？拿来给我报名够的吧。”

    “你好意思跟我算账？你吃的穿的都是我的，哪个是你挣来的。还有富强煤矿的奖励，一千块钱的奖金，你只得一百六十八，你知道为什么吗？人家老板说，你八字和他相冲，只能拿一百六十八这个吉利数字，我都怀疑你八字是不是也和我相冲，Ga0得我要在这个家受苦。”mama越说越激动。

    “我会还你的，过几年我十倍还给你，你放心好了。”小核桃想不明白，为什么都是家人，可这人与人的感情差异这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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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你那样？跟你爹一样，窝囊废，你能还我什么？”

    小核桃没说什么，泪水从眼眶里夺路而逃，经过嘴角时，留下酸涩的味道，流到心底时，却沉得像大石头那样，压得小核桃一阵绞痛。他跟在mama后面往家里走，山路仿佛变得更长，感觉走了很久后，才到郑齁包家门口，一群赶集回来的妇nV在这里聚集，叽喳声能把八月的清净撕成碎片。有人在炫耀自己买的新K子，有人在炫耀自己买的新菜刀，有人在炫耀自己买的猪r0U，没得炫耀的人，则反驳对方买的东西很差劲，mama什么都没买，她觉得赵伯母买的衬衣很丑，几次交火下来，没买东西的人没什么胜算，mama就只能把战斗转移到自己有把握的话题上来。

    “赵大嫂，你家小欢欢要去读初中吗？”

    “去的，住宿都找好了。”

    “租金多少钱一个月啊？我听说镇上都很贵。”

    “不贵的，她住学校边上，三十块钱一个月呢。你家小核桃住处找了吗？”赵伯母显得对这个数字很满意。

    “找了，住他二姨妈家不收钱的。”mama此时有点飘飘然，虽然住宿费是小核桃用劳动力换回来的，但mama给人的感觉，那是她争取来的一份福利。

    “那离学校很远的吧。”

    “没事儿，他还考了学校第一名呢，校长来给了两百块钱的奖金，哎呀，可把我家老王高兴坏了，还是学习好才有钱赚啊。”mama拍打着自己的膝盖，仿佛是在给自己鼓掌。

    “你不是在煤矿上说不让他读了吗？还说挖煤最适合小核桃，我们以为你真不让他去读书了呢。”众人开始嬉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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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的事情，我开玩笑的。”

    “看起来不像啊，你煤矿上没把你家老王骂的够呛啊，还说小核桃就挖煤的命。”赵伯母说话时看着小核桃，讥笑不言而喻。小核桃实在听不下去了，就自己转身回家，mama还打算留在那里为自己辩护，这个跟小核桃无关。

    回家的路再熟悉不过，小核桃却有点厌烦了，站在山脊上的太yAn里，对面的山脊上一定会拉出一条Y影，他想念jiejie的深情，痛恨mama的无情，一个人有多无知的自信，就会带来多沉重的自卑，小核桃的自卑是被家庭带来的，越来越重，已经快要超过他的承重极限了。他好想找个人类说说话，他想jiejie，他想桂兰，他想现在就去找桂兰，这个想法有什么不可以呢？小核桃转身下山，桂兰可能也在家里等着他呢。

    “你要去哪？”小核桃下山也要经过郑齁包家，还在舌战的mama看见小核桃往下走，便厉声叫住。

    “我去大洋芋家拿一本书。”

    “你拿书g嘛，你来的正好，现在跟我回家吧，把菜地那边的包谷先收回来。”

    “明天收不可以吗？来得及的。”即使小核桃一个人收，也只需要一个早上就完成，他觉得明天收没问题。

    “你是儿呢？还是我是你儿？你听不懂人话吗？我叫你现在就滚回家。”mama那双眼里，浑浊的气T已被点燃，感觉下一秒就要把小核桃烧成灰烬。

    小核桃只得转身向上爬，他不想和mama一同走，离她远点最好，小核桃腿上所有的力量都来自他的弱小，这GU力量足以和风赛跑，足以克服地球强大的引力。跑到家后，mama还在离家较远的地方，新修的平房看起来丑陋极了，沾满泥巴的屋顶摇摇yu坠，没有粉刷的石墙像老人gUi裂的手掌，没有玻璃的窗户就用几根棍子挡着，铁丝挂着的简易木门显得这栋房子是多么的脆弱。小核桃坐在堂屋门槛的石头上休息，刚才的跑动让他耗尽了力气，耗尽了信心，r酸在肌r0U里蔓延，他感觉无的乏力和燥热，幸好，穿堂的风在屋里扫视一圈后，失望的离开房门前，把凉爽留给了小核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