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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所以没有在意，直到刚刚接碗接不住，小臂猛地产生一阵剧痛时，他才知道自己胳膊受伤了。

    他垂着眼睛看着地上还在冒热气的面和那两个荷包蛋，低声道：“对不起。”

    “……啊？”宋韩正忙着查看他的手臂，听到这句闷闷的话，不禁抬起了头。

    这小孩没有因为自己救了他捡了他就感激他，反而一直心存戒备提防着他，说话也酷酷的拽拽的，好像嫌他多管闲事一样，现在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有礼貌的话来，宋韩一时还挺惊讶的。

    “没事儿，打碎了个碗而已，一会儿我收拾下。你吃我这份，我还不饿。”宋韩把自己那碗面捧起来，想了下，拖了条板凳坐少年跟前，挑了一筷子面，先吹了吹，送到他嘴边，“也不知道左手有没有事儿，可别再打了，还是我喂你吃吧，张嘴，啊——”

    少年脸色苍白，嘴唇几乎抿成一条直线，拧眉瞪着宋韩。

    宋韩心可忒大，啥也没多想，还说着：“你不去医院，去医馆可以吗？等吃完了我带你去附近的小医馆看看，你这胳膊八成是骨折了，不去不行的。”

    宋韩真诚地看向少年，他一抬头少年便立刻移开视线。

    “医馆需要登记身份证吗……”

    他一张口，宋韩就顺势把面条塞他嘴里，少年身子一僵，忍了一下，慢吞吞咬断面线，咀嚼起来。

    “好吃吧？”

    “……泡面都一样。”

    “哈哈，正巧家里的挂面吃完了，只剩这个了。”宋韩尴尬地一笑，继续喂他，“原来你担心这个才不去医院啊，你没身份证？”见少年不回答，宋韩又说，“医馆不用的，小地方没那么多规矩流程。”

    吃完后，宋韩带少年去了他们家附近的医馆，检查下来发现腰和腿除了破皮擦伤外没有大的毛病，涂点药膏就好了，右手臂也只是轻微骨折，只需要上个石膏夹板制动一两个月就会愈合。

    两人出了医馆，少年看了看打着石膏挂在胸前的手臂，说：“刚刚花了多少钱。”

    宋韩以为他随口问的，也就随口一答：“不贵，380，怎么了。”

    “你等着，我去拿钱给你。”

    “你上哪儿拿钱啊。”宋韩笑了下，抬起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好了，咱们赶紧回去吧，看这天好像又要下雨了。”

    “我有钱。”少年默默地说，“你不信我有钱？”

    “你有钱，就不会饿晕在路边了呀。”

    不知是不是宋韩的错觉，他说完这句话少年的脸好像又红了。

    宋韩拉起他的左手，一边往家走一边说：“大夫说你的胳膊要一两个月才能好，这一两个月，你要是没地方去就住我那里，或者，一直住我那里也行。”

    “今晚借住一晚上，明天我会走。”少年任由他牵着，过了半天，忽然说：“你把我捡回家，也不怕我是个小偷扒手之类的人。”

    “我之前倒还真的猜想过。”宋韩回头冲他笑了一下，“不过也无所谓啦，说出来你恐怕不信，家里的钱在今天早上已经被另一个人偷走，我现在是一个穷光蛋，不怕再被偷。”

    少年默默看着宋韩脸上的淤青，不自在地清了下嗓子，“我不是小偷。”

    “好，我相信你。”

    回家路上他们顺便去菜市场买了蔬菜粮食，回去后宋韩先把屋子收拾好，又做了两个人的晚饭，少年左手拿着筷子吃得不方便，宋韩给他换了勺子，自己给他夹菜。

    吃饭的问题暂时解决了，睡觉这里又让少年眉头紧锁。

    屋里统共一张不大的床，两人躺在上面都挤得慌，可家里水泥地又打不起地铺，天那么潮，睡一宿起来肯定腰酸背痛。

    不过这个难题只对少年来说是个难题，人宋韩可是从一开始就没想过打地铺，他从柜子里翻出一套枕头被子，在床上铺好后回头大大方方地说：“站着发什么呆呢，床小点，咱俩凑合着挤挤。”

    少年立在原地，白皙的脸上好看的五官都快皱在一起了，很久，低声说：“我没有和别人共用过一张床。”

    宋韩愣了一下。

    睁大眼睛眨了眨：“咱俩怕什么呀？快躺下睡吧，淋了大半天雨，赶紧好好睡一觉。”

    “……”

    少年眉心跳了下，站了一会儿，面无表情地爬上床。

    他在床里侧背对着宋韩躺下，然后闭上眼，耳朵里听着男人脱衣服上床，掀开被子在身后躺下的动静。

    两个人躺着果然有些挤。

    少年往里面缩了缩，尽量不让他碰到自己。

    “关灯了？”

    没回应，算是默认。

    紧接着屋子里就陷入寂静的夜。

    “为什么救我？”少年在黑暗里睁开眼。

    “啊？”宋韩打了个呵欠，迷迷蒙蒙地没听清。

    “为什么救我。”少年重复了一遍。“给我做饭，带我去医院，还让我住下，你的举动……不像个正常人。”

    “世道真是变了喔，做好事反倒不像个正常人了么。”宋韩无奈地笑了下，“你一个小孩子倒在路边奄奄一息，我是个大人，在有能力救你的情况下，就不想要视而不见。”

    “这不是‘应该’，不是‘必须’，不是我应该救你，我必须救你，而是‘想要’，我想要救你，是我个人作出的选择。”

    “并且呢，当时觉得你很像我……”

    像我一样可怜，像我一样无助，像我一样满身是伤，所以想要救。

    宋韩说话的语调变慢，慢吞吞地说：

    “就当是，在救自己吧……”

    “救自己？”少年没有听明白，他的话好莫名其妙，“你这话是什么……”

    身后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是什么意思。”

    少年默了默。

    把枕头往里一挪，头贴着墙壁，闭上眼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