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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仿佛已经过去了很多天,又或许,只经过了一轮太阳朝升夕落的时间。? 从未觉得日子这般难捱,眼巴巴地守候中,王也也只在接上断骨时醒过一次,还特么是给疼醒的。一手拖着王也红肿的肘关节,虚虚地握拢,一手摁着他胸口不让他乱动,极有条理的举措下,瞧着他王大师一脑门儿涔涔的冷汗,其实陈金魁心头已然是慌得要死,难过得要死了。? 恨不能代替他痛,恨不能十倍、百倍地替他扛下来,一颗心总要使碎了,才能令他略知一二得好。 等到将全身错位的骨头依次扭正,汗也将两寸厚的棉絮浸穿浸透了。王也还不知道,从自己身上竟能挤出这么多的水分来,只觉通体骨头都被碾碎,又从粉末和碎屑里拾掇拾掇把他重新拼巴起来,痛得像重活过一遭了。 他醒了,眼皮还死沉死沉黏在一处懒得掀开,有人用掌心捧他的脸,抬起他的头,他都毫无反应,盐水喂到嘴边,嘴唇也懒得动一动。 “知道您没受过这么重的伤……”其实不碍事儿的,有魁儿看着呢。其实没那么可怕,咱再忍一忍,忍一忍很快就都过去了…… ——有好多安慰人的话。 说来,连比这严重得多的伤病陈金魁也早见惯不怪,他跌宕起伏的半生,有多少伙计亲信就在他眼前缺胳膊断腿儿,连着他自己,又哪能没受过几次致命伤。可那是他王大师。平素里一叠声喊着大师大师,陈金魁心里也确实把王也当成了天底下最值得敬重的存在。可笑他虚长王也二十来岁,这个年轻人不仅身负他想求学的奇技,连在做人方面,也曾着实地教育过他,是他无名却有实的师长。而唯有当埋在王也体内恢复清明,当看见他的大师软成一滩水挂在他的臂弯…… 他清楚记得混沌中发生的种种事。王也是怎样受惊,怎样难过,怎样开始害怕,又是怎样轻易地屈服了。也只有这种时刻,他才意识到平素少年老成的年轻人,其实敲开壳,内里软糯。对这个久别甫归的尘世,他其实远未做好准备。其实尚未成熟,其实很好欺负。放弃抵触容纳了他粗暴侵犯的王道长,其实真的,只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孩子。 他还是第一次想像对个真的小孩儿那样呵护他,然而金魁说不出口,他喉咙发梗,一想到究竟是谁使得大师不得不遭这份儿罪,再发自真心的安抚,听起来也变了味。 他又哪里还有立场再去哄他呢? “您生我的气是应该的,一切都是金魁咎由自取,但您不能和自个儿身子过不去……”他捏开王也口唇,嘴对嘴地强令他将盐水咽下。王也的嘴角确是拉伤了,舌尖掠过时尝到了甜甜的腥气,他的拇指来到结痂的口子附近,一来一回,揉搓的动作眷恋般的轻柔。 他又说:“您放宽心,什么都别去想,金魁会守到您身体彻底好起来为止。石头还在您兜里,届时不管大师还肯不肯给魁儿这个机会,魁儿任凭处置,绝无怨言。” 王也却侧头,象征性地躲了躲他的指腹:“我哪儿敢呐,还没谢您……”说着,仓促地缓了口气,还未说完,人又晕了过去。 留我一条狗命。 又不知第几日,王也发了低烧,金魁恭恭敬敬地除去他全身衣物,又用干净床单裹了,然后自己爬上床,紧紧抱着人捂汗。仅余一扇小窗能见天际星子亮起,星子又落下,怀中人的呼吸沉重而绵长。 金魁不禁想,过去的那混乱的一夜,王大师眼中所见的,是否也是同样的景象?他原本有许多“大事”需得去考量,可一连多日,金魁脑中塞满的尽是些零散错乱,却又无比清晰的细节,搅得他什么都没法想。 王大师在半空回头看他了,生死搏命间,却没有被激怒的戾气,有的只是焦急,瞳仁里满满地倒着他狂热的影。 王大师同意他的建议了。 信了他的剖白了。 他看见发着冷冷荧光的奇门阵包围了高高瘦瘦的人,黑色的空间裂缝在那人身边徐徐张开。那场景美得像幅画,又或者只是一个处处隐藏杀机的危险骗局。在大师的局中,金魁感到自己是渺小的,那人有多种多样的手段阻止他追及,可终究哪样也没用。他终究信了自己。 王大师掉了下来,双臂轻飘飘地被风推高,好像某种纤巧柔弱的飞鸟,折断翅膀、坠向大地的姿态,有种宛如献祭的纯洁。 他用足尖挑起大师下巴,然后手一抬,就跟拎起只小玩意儿小动物似的把人抄了起来。 ——那是他的手吗? 陈金魁在王也枕边下跪,一句一思量,认认真真地向他说明: “我们得换个地方,您的状况不好,我得给您挪个地儿。 “我知道您得瞒着家里,您一定也不想去我那儿,天天被我看着。我准备送您回武当,找个干净屋子,有药有人手的地方,清清静静修养。 “您不用每天看见我,也随时可以找我。我就守在山下,带着自己的人,保管围得严严实实。谁也不能摸上去打搅您,打探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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