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以相宣_第四十四回 冷心人醉卧藤萝架 奇才子魂惊梦觉园 首页

字体:      护眼 关灯

上一页 目录 下一章

   第四十四回 冷心人醉卧藤萝架 奇才子魂惊梦觉园 (第5/5页)

更衣。两人候在院中,半晌仍不见有动静,好是奇怪,走近门前询问,才听萧绿濡支吾道:「你、你们寻人再、再送其他衣服来。」谢青士问道:「怎麽、有何不妥?」尚未听萧绿濡回答,院外人声喧闹,竟是一大拨人往此处走,谢青士连忙过去阻拦,羲容无法,只好低声问道:「湛柏,要我进来帮你麽?」门後沉吟片刻,才道:「你进来罢,小心一些。」羲容会意,又在门前停住片刻,才推门入内。

    此处厢房两间相连,中有屏风格挡,萧绿濡藏身屏风後面,恨恨道:「羲容,你看他们送得甚麽衣服!」只见椅上搭着湿衫,屏风上则挂着乾衣,羲容取下一件,竟是女子罗裙!羲容低声道:「他们都知道了?」萧绿濡无奈叹道:「看来、看来如此。」

    外面人声越发嚷闹,两人焦急万分,隔着屏风各自苦思,不知如何脱身才好。羲容心道:「莫非他们今日故意将我俩骗来,就是要使计拆穿他身?」屏风那边,萧绿濡犹披着羲容那件外袍,却已打湿大半,冻得人瑟瑟发抖,衣袍底下,虽已褪去层层湿衫,却仍有白布紧紧裹住胸背,纵然湿冷透心,亦不肯脱下。

    看官听到此处,料想也该猜到七八分。京师有名湛柏公子,竟非真「公子」也,那萧绿濡风流倜傥,真身竟却是女扮男装!羲容本也不知,直至去年中秋那夜萧绿濡醉倒,替她脱靴之时,惊见其足娇小玲珑,再摸靴内,才知是有布团塞在里面。当时羲容诧异不已,思来想去,故意重回主楼勾引游纪枫、祝容榓两人。三人共度春宵,翌日又有羲容当众挨打那出,只为告知?社众人,萧绿濡夜里未曾与他同房,万一他朝事发,还能保全萧绿濡一个名声。

    未料才过半年,就到此时。羲容回想早前偷听到那几句话,更觉惊骇,然而眼下进退不得,索性将自身衣服都脱下来搭上屏风,又拿过那套衣裙,说道:「你莫嫌弃,且先穿我衣衫,应付过外面人再说,我来穿此女子衣物。」萧绿濡道:「如此怎好?他们定会拿你……」羲容柔声安慰道:「又能拿我如何?我本身贱,嘲笑便嘲笑好了。事态紧急,我去当个玩笑,你才好全身而退。」萧绿濡感激不尽,只好听言穿衣,不料骤然「砰」地一声,那边房门竟又被人撞开!

    谢青士势单力薄,这厢门外与人争辩,未料那边又闯进去四五人,羲容听声大惊,顾不得许多,绕过屏风就将萧绿濡挡在身後!然羲容亦未穿着整齐,衣襟大敞,胸膛尽露,便听不知是谁讽道:「湛柏久久不归,还担心出了甚麽状况,我等赶忙过来照应,看来,却是扰了尔等好事。」

    後面段凌樨推开两人进来,假意探头问道:「湛柏可好?若是松笙欺你,你就说声。」

    不少人咂嘴摇头,只道两人苟且遭人撞破,就等着看好戏,惟听萧绿濡低声回道:「我无事,各位先出去罢,我正要更衣。」段凌樨道:「好罢,既然如此,松笙也随我们出去。」说完上前就要拉人,羲容自是不肯,与他推搡起来,就听有人高声叫道:「一个娼夫,也敢与我们动手?」

    话音一落,就有几人上前来抓羲容。谢青士好不容易挤入屋内,护不住羲容,只好先去保住萧绿濡,却也被人堵住靠不近身,眼看两人各自被拉出屋外,不知是谁说道:「呵,鼎鼎大名萧湛柏,竟是个女儿身!」谢青士心也悬起,忙追了出去。

    要知他与萧绿濡乃是从表亲,当然知她真身。只见羲容被人推倒在地,仍不管不顾爬起身来,将身上所余唯一一件,都脱下来裹到萧绿濡身上,遂怒而斥去众人,也脱下外衣,搭到羲容身上。院中此刻围了有十数人,纷纷笑骂嘲讽,而院外又有人闻声赶来,见状愣愣不前,不知唱得又是哪出。

    三人愤怒至极,萧绿濡脸色惨白眼含泪水,羲容亦心疼不已,勉力忍住不哭。那邓文林迟迟才到,段凌樨迎上去道:「文林兄且看。」邓文林沉色直视,半晌才惊觉萧绿濡乃是女子,忙又别开目光,陈氏兄弟亦不知情,此时惊得下巴都掉了。想来是段凌樨不知如何发现真相,与一小群人合谋,要将萧绿濡人前公然拆穿,简直可恶至极!那几人还在指指点点,俱说「不守妇道」、「败坏风气」云云,又社前阵备受骂名,都是因她之故。有几人本不晓得,此时亦被煽动,跟着斥责,终是萧绿濡忍无可忍,悻然喝道:「够了!」

    登时满院寂静,只见萧绿濡抓紧衣襟,昂然绕过身前羲容,无畏仰首,踱到人前,道:「凌樨,你若不服、若妒我名气,直说就是,我本就不想要那些虚名,你不必如此下作。」

    段凌樨本还在嬉笑,听言气冲面赤,竖眉怒道:「你个女人好不要脸,谁要妒你?你不知女德,终日流连风月场地,与那等贱人男娼厮混,还有颜面在此?」萧绿濡道:「呵,就问在场各位,谁不曾去过风月之所?凌樨,你还算得是个常客罢!」段凌樨哼笑道:「可我是男人,与你不同。」萧绿濡冷笑道:「确实不同。」

    又听萧绿濡沉下气来,环视身前众人,说道:「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你们得知我身份之秘,我当无话可说,但既知如此,却还设局使我难堪,只为逞一时之快。我再问各位,此乃君子所为、还是小人所为?」

    众人哑口无言,谢青士上前拉她,却被甩开,萧绿濡则续道:「我萧绿濡自问行得正、立得正,依我眼前看来,他笪羲容比你们可都磊落得多。女子也好,相公也罢,我看尔等当中,不及者比比皆是!我今唯一所恨所悔,惟是不曾早早认清,与尔等为伍之久,实教人羞!」

    如此将一众文人与娼妓相比,必有人心有不甘,旋听骂声又起,更有人扬言要就地扒了她去。羲容连忙将人护在身後,谢青士亦从後挡住,众人步步逼近,陈讙先行出言阻拦,却也劝不住,其余人多是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劝架。却见那邓文林快步走到院中,隔开两边人来,朝段凌樨拱手道:「凌樨,且不管其他闲话,湛柏有一句不错,你们既知其身份,怎可又去蓄意作弄,故意使人出糗?今日闹剧不管事出何因,错不在她,休再咄咄逼人了!」

    无人料到、邓文林素来好为人师,最常拿四书五经训诫他人,此时竟会出言相助,这才惊诧停住。羲容满心只有身後萧绿濡,尚在思量如何离场,就见院外涌来不少家丁,原是夏榟邯闻声领人赶来,身後还有杨青衣。青衣见院中情景,勃然大怒,徐徐踱到院中,冷声问道:「是谁在此,欺辱我丹景楼倌人?」有人不识庐山真面目,上前就喝,见得青衣容颜,语气却先软了,只问他是谁。

    段凌樨也未料青衣在此,心知惹不得他,又因有过露水因缘,当下闭上了嘴。青衣回首瞥了眼羲容,脸色更沉,转向夏榟邯道:「夏公子,诗倌今日受邀而至,眼下怎是这般模样,连件衣服、也穿不得端正?此事不妙,诗倌好歹是我丹景楼赛八仙之员,在此受辱颜面扫地,不知?社要如何向苏三娘交代?」

    还有那愚昧之辈不知天高地厚,跳出来道:「区区娼妓,也敢……」话未说完,就被夏榟邯喝退。夏榟邯也是怒发冲冠,不想贾霭今日不在,这群後辈竟不知青天高黄地厚,闹出如此状况。又知青衣是在解救羲容、萧绿濡两人,遂顺他意道:「杨公子息怒,是夏某顾虑不周,闹出此事,实是无颜推脱其责。还待贾兄归来,我便与他查清来龙去脉,再亲去见三娘请罪。」说完转向衣衫不整两人,续道:「还请两位随夏某前去更衣,今日出事扫兴,夏某立刻备上车马,先送诸位回城。」几人随去,临走青衣回首,冷言看向院中诸人,搁下一句道:「所谓才子,不过如此。」遂去。欲知後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上一页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