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以相宣_第三十回 知敌意苏三娘布局 晓行规张子素还银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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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回 知敌意苏三娘布局 晓行规张子素还银 (第4/5页)

得个好身价,以後凡有打赏,知砚哥是否分得到些?」久宣答道:「要得,去年银杞梳拢头先几个月,得了赏钱,都有分些给子素。」

    却见子素一愣,愕然回头,顿时又才恍然。原来子素不在乎甚麽赏不赏的,平时与他送钱银去,既不清点、也不过问,信手置於一旁不管。那阵子只觉似更多、更频些,未曾多想缘由,尔今才知,竟是从银杞赏钱里扣的。

    久宣见他神色如此,问道:「子素原来不知麽?」子素摇头道:「无妨,我自悉数还他。」

    知砚则道:「那叶公子少不了银儿吃穿玩用,也不缺那点儿,子素自个儿留着罢。」罢了又问久宣道:「听玉安说,银儿去前,乾娘想要摆场筵席?」

    久宣一诧,反问道:「玉安怎地甚麽都知道?乾娘确是有意大张旗鼓办它一办,好歹借个说法出出风头。」

    两人正说着,庾徽倏然站起身来,走到墙边,背过身去,也不知是怎了。细看去,只见他双肩微颤,想来是思及梳拢之事,一时按捺不住悲戚。久宣与三人面面相觑,径自起身过去,轻声唤他,庾徽自顾面壁回道:「我、我无事,不必、不必在意我的。」久宣道:「今晚只是教你做做样子,尚不是要让你……你莫害怕。」庾徽摇了摇头,拭去眼泪,这才回过身来道:「我自晓得,况且,接客不过早晚之事,我亦是明白的。方才忽地忍不住乱想,着实是失礼了。」

    庾徽微微苦笑,遂久宣回来坐下,知砚亦笑着安慰几句,便不在此多耽误久宣,要同子素回去。久宣且不能去,只托知砚帮忙唤来双子,遂送二人出去。子素同知砚经过磬院,到九曲桥处,终忍不住顿足回首,停了片刻问道:「知砚,方才久宣所言,是真的麽?」

    知砚回道:「只听说过此等规矩,不知真假。我本非楼中教养之人,庾徽之前亦不曾教过他人,子素该问寒川、青衣他们。」

    子素颔首应之,到得中庭,知砚入主楼找双子去了,子素等在楼後,脚边暖暖,不知春大王从哪里冒出来了,赖着子素蹭。子素蹲下身揉了揉猫儿,待知砚与开弟出来,却见他俩要去寻招弟,便径自抱起春大王踱回西楼。

    此时日正西斜,霞光昏红,顶上又黑黑沉沉压着黑云,漫天尽道山雨欲来。子素想放春大王下地,好着牠趁早回欣馆避雨,可春大王赖在怀里假寐,动也不动,子素只好抱着上楼,却是去了青衣门外叩门。青衣前些日子出堂逢雨,小感风寒,正坐床上读书,只换他推门进来就好。子素见房中桌上放着碗粥,问他怎麽不吃,青衣答道:「太烫了些,任它放凉点儿。」

    子素放下春大王,掩上房门,伸手摸了摸瓷碗,确是尚有些热,仍捧起碗匙走到床边,柔声道:「凉了吃着不好。」青衣轻叹道:「我怕烫着紧。」子素坐下床边,却道:「小碗烫而已,粥已温了。」

    说着舀起一勺,低头吹了吹气,尚未送去青衣嘴边,春大王倏地跳到床上,立起身来,撑着子素臂膀,探头探脑朝碗里张望,好奇极了,鼻头一耸一耸,要嗅嗅人吃得甚麽好东西。子素轻嗔声「去」,又道:「大王莫闹,可不给你吃。」

    春大王似通人言一般,嗯哼了声,自顾倚着青衣腿边卧下打盹儿。青衣不禁笑道:「大王平日谁也不服,就是听你的话。」

    子素仔细喂青衣吃上几口,就被青衣接过碗去,青衣苦笑道:「好了好了,我自己吃就是,子素来寻我,可有要事?」子素答道:「只是有事相问。」青衣道:「且讲。」子素同他说罢,青衣则道:「确实有此规矩,清倌挂牌首数月,皆会如此。我们一贯都知道,许是未想起来去与你说。」

    但见子素眉头紧皱,垂下头去,低声道:「我竟拿着他卖……卖身钱。」青衣见状忙道:「你可切莫自责,本就是些规矩而已,京城妓院大多如此。你若不拿,也不会给银杞的,只会进乾娘手里去。」子素眉头舒展几分,又道:「我还他去。」青衣轻叹道:「银杞马上要随叶承走了,此後荣华富贵,不缺那些银子。」子素却道:「缺与不缺是他的事,我今一无所有,临别在即,惟是此物还能给他。」说罢又觉可笑,不禁摇了摇头。

    青衣免他心下难受,引开话道:「从来妓女赎身,鸨母都如嫁女儿一般,动辄大排筵席,只当是喜事来办。我们纵是男子,乾娘想必也要铺张则个,待办完喜宴,银杞还须拜过祖师爷,才算脱离色相,乾乾净净出娼门。」

    子素沉默许久,才淡然问道:「青衣可知何时要办?」青衣摇头,答道:「料应是庾徽去童之前。」

    尔後子素伴着青衣吃罢了粥,青衣就要睡下,子素见春大王亦睡得正香,便由得他陪着青衣,只替他取走空碗,出门恰见绿哥儿楼下走过,正好教他拿去。罢了回房,墙边书架中层有俩抽屉,左右相并,子素双手拉开,里面竟散乱放着不少银锭珠玉,又取方麻布放在案上,想也不想、数也不数,拖出抽屉来,不知哪些个属银杞、哪些属他,只一股脑地倒到布上。待两格抽屉清空,书架左下一角有扇通透棂门,约莫两尺高,子素打开寻得些翠玉玩艺,正要起身,忽见底下折着一叠纸笺,展开来看,原是银杞旧时一些抄稿,教子素收起来了。

    子素呆呆望着银杞抄文,一笔一划,深得己传,却又风风韵韵,别有自个儿一抹灵气。看了许久,才站起身来,到衣橱旁拖出来个新净木箱。几日前久宣想着要给子素添个大些的箱子,昨儿已送来了,看着素净,却是江南樟木所制。久宣想着子素要放书卷字画,不惜多花些钱与他置办个好的,可防虫蚁,大小亦正好嵌在墙角。子素又取下书架顶上那扁木匣,黯然叹息,才徐徐掀去匣盖。里面一张张、一纸纸,有些诗稿、有些词稿,有些细细折起不知是甚,新新旧旧,底下业已发黄发皱。子素拿在手中摩挲,又是几声长长吁叹,不愿再看,猛地使力一倒,尽数倒进大箱子里去,倾尽文思,任其凌乱堆砌,却回身将银杞抄稿仔细折好,逐张放入木匣。

    放置妥了,才整个木匣放入箱中,阖上推回暗处,转而包好案上财宝,捧着出门去也。天色已暗,惟是天边尚有些许余光,遥遥能见,主楼那头已亮起灯火。抬步欲走,陡地又见楼下立着一抹身影,子素倚栏下望,愣了,正是银杞。

    银杞相见子素,又心怕他不肯见,在此踌躇。二人两两相望,半晌无言,终是银杞轻声唤道:「先生……是要往哪里去麽?」

    子素颔首答道:「正好要去找你。」银杞听言欣喜雀跃,却不敢表露面上,只恨自己不晓得飞檐走壁,不能平地跳到子素跟前,便忍着笑意问道:「那、那我上来可好?先生等我!」

    说罢就要跑向楼梯,子素连忙扬声唤住他,着他别来。银杞怏怏退後几步,仰面不解看来,子素则道:「你且等我下来,我与你回磬院去。」银杞猛点头,连声唤「好」,才见他走了几步,忽闻身後有人走来,高呼一声「子素」。回首看去,却见是个锦衣青年,边走边朝楼上招手,瞥了眼银杞,只点了点头打个招呼,径自登楼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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