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准备 (第1/2页)

    “小方，今天真是麻烦你了。”老刘不时把装在购物袋里的衣服翻开来看几眼，他长满细纹的脸上涌现出一抹笑意，沉浸在想象孩子穿上它们的模样。

    方谦突然就想起了自己的父母，他们的模样早已模糊，可他依旧记得自己也曾被这样注视过。

    一旁的老刘感受到他的沉默，将目光从手上的衣服转移到方谦身上。他是为人父母的，虽然这孩子从未提起过自己的事情，但老刘直觉他是与家里有什么矛盾，不然怎么会读书的年纪就跑来超市当清洁工。倒不是他有职业歧视，只是觉得小方年纪轻，该学门手艺才是，也好以后养家糊口。

    于是老刘在心里悄悄叹息一声，本吞进肚子里的劝导又冒到嗓子眼，终是憋不住性子一吐为快：“小方，你别嫌叔多嘴啊。”

    方谦疑惑地看过去，看到他眼中的焦急：“刘叔您说吧。”

    “你是不是跟家里人闹别扭跑出来了？”

    方谦一愣，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种猜测，但看刘叔这架势，他都能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于是道：“我家里人都不在了。”

    “啊？”老刘噤声，一种尴尬和愧疚沉默地蔓延着，让他恨不得打自己一嘴巴子。

    “刘叔，我知道您关心我，我也已经习惯了。”方谦为了让他别那么自责，甚至露出了一个还算平和的微笑。

    但这反而让老刘心里更加难受。

    他停住脚步，在口袋里摸索起来，随后从小夹层中找出一本脱了页的小本子，那本子只有巴掌大小，里面记了满满一本电话号码，翻动时有几页画满了水彩颜料。

    那几页应该是经常被翻动过，除了颜料还有许多凌乱的黑色指印。

    老刘从背后撕下一页，在装订缝中拿出一根削得只有手指大小的铅笔，他写字并不顺畅，数字写得歪歪扭扭，但格外认真。

    他抬头看了方谦一眼：“你叔我干的虽然也不是什么轻松事儿，但好歹是门能养家糊口的技术。”

    “你什么时候想来，我都欢迎。”他将小小的纸片塞到方谦手里，掌心重重落在他肩膀上拍了几下：“你自己好好想想啊。”

    方谦脑袋有些发懵，盯了手中的纸片好一会儿，才回道：“好，谢谢刘叔。”

    直到老刘离开，方谦这才回神，纸片上留着用力压过的折痕，他下意识摸了摸发烫的眼角，收下这片小小而厚重的好意。

    ……

    入夜，百货超市陷入一片沉寂当中，唯有空旷的楼梯间回荡着一个人的脚步声。

    方谦推开门，铁门轻轻的吱呀声被静谧吞没，他顺着门缝遛进去，身影消失在货架之间。

    而三楼按照分类摆放整齐的家居区里，两条惨白的小腿一前一后在走廊中迈进，每离楼梯口近一步，漂浮在椅子后方的女人脸上的表情便越发狰狞，她摇晃在半空中的裙摆泛起涟漪，裙摆之下是空荡荡的阴影。

    “哼哼哼帮帮我吧～”女人凝着恨意的脸上露出一丝顽劣的笑意，她一边移动一边哼笑，那笑声中讽刺意味极深。

    你真是个好人啊，你这么善良，一定不会介意再帮帮我吧？

    她低头看向沙发椅上因为年久失修而掉下一层漆皮的小腿，这双小腿原来的主人长什么样她早就忘记了，况且那也不重要。现在当务之急是离开这间超市，她需要去一趟木匠的家。

    她记得那片小区里住着一个舞蹈家，小腿匀称有力。女人撇撇嘴，她也曾梦想当个舞蹈家，现在这个梦想马上就要实现了，因为她将拥有一对舞蹈家的腿，一双漂亮且充满力量的腿。

    只要离开这里，离开这间超市，她马上就能有……

    身后乍然响起细碎的脚步声，那声音轻到来人到了女人身后她才兀地反应过来。不，不可能，女人正要转身，侧面袭来的疾风划破空气，凉意刺破喉咙，鲜血自断口喷洒而出浇在女人下落的头颅上，她眼神涣散，视线随着下坠而上移。

    缝在沙发布里的两只手臂刺穿真皮绒布接住落下的脑袋，冰冷的血液顺着头顶滑过眼角为她的双眼染上一抹血色，她茫然地看着自己悬在半空中的无头身体，低头时瞥见那双惨白的小腿被顺流而下的血痕剥落。

    沙发椅被从中间拆解，她的身体也跟着向后折断，四分五裂，什么都没了，唯有那捧着人头的一双手静静地立在木头废墟中，交叠的两条小腿被压得变了形，露出里面长满尸斑的rou骨。

    两行血泪自女人的双眼中滑落，她的腿，她的腿……

    “结束了？”

    突然在方谦耳边炸起的声音吓得他下意识挥起手臂，打出去的撬棍被陡然升起的地面弹了回去，他这才看清来人是谁。

    跟随陈侍而来的还有那个经常跟着他的人体模特，人体模特手上提着一双鞋子，正是之前方谦为了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脱下的那双。

    方谦愣了几秒，看向他们的表情有点奇怪：“你们总不会是专门来给我送鞋的吧？”

    陈侍的目光转移到他们身后不远处：“你比我预想中花了更多时间。”

    方谦将视线从不远处撒了一地的玻璃碎片挪回到那片木头废墟上，刚刚确实听到了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原来是来自那些梳妆台的镜子。

    这些梳妆台跟女人又有什么联系呢？

    他走到散架的沙发椅面前，划开裹在外层的沙发布，两条手臂被扳折了钉在靠背上，亦如下方那涂着厚厚一层油漆的小腿。

    将女人的脑袋取下来费了一番功夫，方谦这才注意到刚刚过程中女人的十指也嵌进了那颗脑袋里，在头颅两侧留下十个指头大小的洞。

    除此之外，完全找不到女人剩下的身体部位。

    方谦对上女人那双染血的眼睛，手伸了过去，触碰到她眼睛的那一瞬间，一道无形的力量将他的灵魂向后扯，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