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2/2页)

软湿润的眼睛总会平静地注视着他……

    “最近还好吗？听说生化装置有进展了，今晚有空的话想请齐教授和项目组吃个饭。时间地点林谦哥定就好，我来接你。”

    他再三斟酌，参考数个恋爱答疑网站，删删减减半天，总算憋出这段消息发送出去。

    只是询问一次团体聚会……

    他捂住自己发烫的脸，难得放纵自己向后靠在了椅背上，被强行压下的疲倦感翻涌上来。

    为了赶上齐炫订婚，结束持续一周的搜救任务之后，他立刻乘坐军需船跃迁，停靠星港之后才在飞行器上休息了一会。

    救援时腹部被划破的伤口处也传来隐约疼痛，那里只缝了两针又在飞行器上做了简单治疗，痛觉被调整之后，不应该会疼了才对。

    如果感染又要被医疗组的家伙念了，齐梦光想拉开衣服看看伤口，又想到什么迟钝地收回手，唤出中控台把窗帘拉上。

    好困…眼睛要睁不开了……

    作为感官敏锐的哨兵，为了防止过量驳杂的信息对他们造成不必要的干扰、甚至引发狂躁。日常生活中在向导配置下建构精神屏障，是再普遍不过的一件事情了。

    每个哨兵接受的教育当中，每隔一段时间确认和核查精神屏障状态就像吃饭一样重要。

    现在离宴会开始还有段时间，作为继兄的弟弟，他并不需要全程参与，也许洗完澡还可以睡一觉……

    齐梦光强打精神，想站起来去浴室。

    嗡鸣声在他脑内响起，随即，管道内的风声、水声、净化器工作的轻微响动、隐约未散的女士香水味、交谈声、走廊上传来的浊重呼吸声……大量冗余信息一股脑向他涌来……

    齐梦光扶着刺痛的脑袋，大颗大颗的冷汗顺着下巴滑落。

    好吵……头好痛……是精神屏障出问题了吗……

    感应到精神屏障状态后他更疑惑了。

    此时此刻他的精神屏障共鸣状态良好，屏障应该是完好无损的才对。

    就算在这个时候难以抵抗的困意还在拉扯着他，但另一方面他的心率却在上升……

    光脑弹出提示，询问他是否需要救护申请。

    提出申请后，内埋的系统会立刻开启环境音降噪，并自动给房间上锁，只有持有救护证的人才能进入，防止哨兵狂躁伤人。

    可是……不对……哪里有点不对劲……

    齐梦光强撑着在系统中向队员发出预警，犹豫了一下还是勾选了附近预警的选项。

    这会让处于短波通讯频道内的人也收到预警信息，包括同属十六军的齐炫，这可能是这么多年来齐梦光唯一一次向齐炫示弱。

    那场没有公开的救援行动进行的非常顺利。

    在救援过程中，唯一特殊的，他们意外在那颗偏远星球发现了虫族的卵。

    是冲着虫卵来的……？可是卵早就已经上交了，难道有别的他没留意到的地方？

    身体不同寻常的倦怠、逐渐紊乱的精神海，让齐梦光每次动作都变得困难滞涩。

    他清楚的明白自己可能没办法做得更多，幸好齐炫选定的订婚地点很偏，离开始还有很久。

    如果对方是冲着订婚宴来的，或者是参与宴会的人来的，至少齐炫已经收到预警了，这段时间足够他做出应对。

    他从臂带上卡着的随行仪上，拆出一颗摄像头，颤抖着卡进吧台饮料瓶盖内，让摄像角度对着房门。

    做完这些事，齐梦光喘息着，勉力唤出量子兽。

    如果是冲他来的……无疑是要把身为少将的祖父一起牵扯进来……

    知道他在这里的人很少，不论哪一个他都不敢轻易怀疑。

    他在扶手上借力，想借由量子兽的辅助往新风管道里躲，试了两次，没能成功。

    看着自己的手，一种荒诞感在他心头蔓延，被日复一日训练的躯体，是他从小到大的倚仗，这种无力自他成年之后就很少再有了。

    难以回避的眩晕感侵蚀了他，他好像听到蝉鸣，恍惚间听到自己问父亲，造房子需要的条件……

    造房子需要哪些条件呢？

    ……首先要有个清醒的头脑。

    他摁住伤口，敏锐感官的加持下，剧烈的疼痛瞬间冒了出来，蝉鸣声也远去了。

    一边强迫自己专注于倾听走廊外的脚步声，齐梦光一边思索，齐炫给他安排地房间楼层很高，必须要核验身份才能进出。

    外部有巡逻的安保机器人，落地窗里埋了报警装置，悄无声息进来难度很高，唯一便利的进出口就是房门。

    接到母亲消息赶回来的时候，随队向导明明核验了屏障受损情况，虽然他的精神力已经见底，但这并不会妨碍屏障发挥作用才对。

    况且，当时为了方便下咽短缺的补给品，被同步调整过的味觉没有一丝一毫恢复地预兆。

    是向导，而且至少是B级水平的向导，才有能力撬动这层屏障也不被他发现。

    他的白狮子身形虚幻，也显现出与往常不同的状态，焦躁地踱步、发出低吼，无法进行潜伏和巡视。

    走廊里的慢慢安静下来，是疏散了？

    在这份安静里，皮鞋摩擦地毯植绒面的响动却越来越近。

    齐梦光听见自己过快的心跳声，他尝试着想要站起来，可是身体不听使唤，沉沉往下坠，只能软在椅子里。随身的武器早就在离队时交还了，连战术绑带都取了下来，相关核心任务信息都不会存放在他这里。

    到底是谁？为什么选择这个时机？他究竟想要获得什么？

    齐梦光头痛欲裂，他还是晕了过去。

    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