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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楔子 (第1/1页)
乾惕殿在昔日是帝君与群臣议政的正殿,而如今这里弥漫着一种诡异不详的气氛——明明是白天却不见那位大臣进去,金碧辉煌的壁饰被各种朱砂符贴住,远远地看仿若整个大殿都被符纸裹住,而各式法器或金银或玉石或人骨,更是像不值钱的玩意儿似的放得满满当当,但是能看出来大概是按着什么风水八卦摆放的,颇有讲究,大殿八个角分别立了位手持乌木珠串的老僧,低首垂目,脸色中半露畏惧。而在殿中央能隐隐见着一只方形木棺,前面还站着两人。 “陛下,贫僧与众师弟已准备妥当……” 先说话的是穿着灰布袍的白发男子,样貌看着不过二十岁左右,他没和其他和尚一样剃发,就那样大大咧咧地披着。 “那便立刻开始。” “陛下……” 帝王面上露出了不耐烦,张齐风赶紧噤了声——这位陛下可是臭名远扬的暴君,稍有不悦就是连坐的责罚,动怒了就是拉一批人下去砍头。 若不是这位皇帝陛下与仙家有些缘分,张齐风也不会下山找不痛快。他虽成不了佛,但在凡人中也算天赋异禀,活了九十多岁了,什么事情对他来说都是不值得一提—唯独自结识和这位陛下后是越来越难逃俗网。帝君有慧根,若是淡泊养性,潜心修行必是无量功德,他以为他迟早会参悟妙法,自断其中因果,现在却发现帝君是深陷其中无法自拔,还有些自娱自乐。 日蚀之际,便是生人世死魂间重叠时刻。为了他,为了他的峤年,崇翊已经等了十年,哪怕代价是后半生变成不人不鬼的模样——他把自己的命相同张齐风做了交易。 随着一声“开棺!”大喝,羲和华光被阴极的玉轮彻底蒙盖,不祥的黑色登时笼罩住整个大殿,只见那馆儿缓缓打开,里面躺着的竟然是个衣着华丽,面容恬适的美少年,似乎只是在浅眠。张齐风对这个诡异的场景不由皱眉,而旁边的崇翊则是露出害怕和雀跃相叠交的癫狂神色。 阿峤……阿峤……阿峤……阿峤…… 听着旁边人中魇似的喃喃自语,张齐风的俊眉皱的更深,真是个疯子。 四周经文吟诵得吟诵愈来愈急,声音愈来愈大,仿若是有人在后面追着。直到—— “啪!” 盘坐在西北角的老和尚看着手中突然断开的佛珠,随即在惊惶中晕死过去。而众人对这突发状况仿若未闻,诵经声更加急迫,而西北角的压力转到了张齐风身上。 “啪!” 又是一声,西南的阵角算是也破了,佛珠骨碌碌跑了一地,像是被邪崇残忍分尸。张齐风又担起一方,站立在正中央的那个如松柏般挺拔的身躯不显一丝无措畏惧。 “啪!啪!” 东边两角的法僧体力不支,阵法被破。 崇翊只是死死盯着棺中之人——他能感受到他的峤年快要回来了。 七魄已归,只剩三魂复位,殿中剩下的只有张齐风和东主位、南主位。饶是张齐风修为颇高,也架不住这逆天而行对法身的迫害,再加上自己顶替了阵法中空缺的几位,身形有些不稳。 “别忘了你答应的,”崇翊冰冷的声音在旁响起,“你必须办到。” 张齐风将胸口的淤血狠狠一咽,只差生魂,而另外两角也被破了,很快就好,很快就好,他默默想着。 那外边的日蚀时间似乎格外漫长,漫长到月亮似乎完全生吞并消化了太阳。一阵邪风刮过这座门窗紧闭的大殿,刺骨的寒意迅速爬上众人身心,崇翊的眸子透露出一种压抑到极致即将爆发的疯狂。 而不等那最后一点生魂归位,只闻“破!”的一声,殿门竟是被踹开,料峭寒剑直指张齐风,一时惊惧让他分了神息,断了佛珠,一口淤血喷出,阵眼陷落。崇翊亦是气急攻心,不顾旁人地奔向木棺。 而外面已是,乌云消散,晴空大好。 一顶华轿缓缓被抬进殿中。 “咳咳咳……这乾惕殿怎么弄得如此乌烟瘴气的?”穿着龙袍的男人并没有下轿子,只是满含笑意地俯视着下面的两人,张齐风一头乌发顷刻覆上白雪,嘴角挂着血,脖子上还被架着一把剑,哪还有过去的清高模样?而崇翊,前一刻的帝君,如今的先帝,只是愣神在棺前,不见悲伤不见痴狂,像是被夺去感情的木头,怎么又失败了……峤年如此不想见我吗…… 被父皇无视的崇彧面上露出几分阴鸷,但很快就用笑容掩盖,“这是在做什么呀?来人,把这些妖僧带下去好好审问……怎么迷惑我英明神武的父皇陛下成了如今不人不鬼的样子?” 他看向张齐风,那带着野兽精光的眸子像是要把人生吞活剥,“嗯……帝师大人的话,就先带下去休息吧,被折腾成这个样子真让人心生怜爱,都不忍动罚了……”崇彧又看向那个趴在棺前,由于阵法骤止接下八成反噬而身负重伤、现在神智不清的崇翊。年轻帝王心中没有分毫同情,张齐风只见他的眼神立马变得冰冷,如同淬了毒一般,心中泛起见着吐着信子的蛇的那种恶心不适。 “放过帝君吧!”张齐风跪下来恳求道,“您也见到他已是如此模样,还能威胁到您什么呢?” “啊,老师竟然是这样想我……我怎么会杀自己的父皇?”崇彧的笑容愈发瘆人,“怎么,都听不见孤说话么,还不把老师带下去好好修养?” 张齐风被几位宫女带了下去——他现下是做不了任何的反抗,殿中只剩下了那具棺材和父子二人。 “您会好好活着的,父皇。”他恶狠狠地咬着“好好”一词,笑容不减,“我已为您备下修养的地方,那里很安静,不会再有人打扰,孩儿更不会再让人有机会去唠叨您。” “而这个死人……哦不对,我亲爱的舅舅,就只能委曲一下啦~” “你这个疯子!贱人生的!我当初真该杀了你!你要对峤年做什么?!”崇翊的手指深深嵌入进棺木中,摆出保护的架势。 “唔……杀了我么……”他故作出思考模样,“我先前长得那么想舅舅,父皇真的舍得吗?”话毕,露出了一个天真而残忍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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