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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第1/1页)
从林昭远的诊所出来,婉如感觉基隆午後cHa0Sh的空气都像是凝固了。她走在朝日町乾净却冷清的街道上,每一步都像踩在薄冰上。 「反噬」、「共感」、「替换」……这些词像一群盘旋的秃鹫,在她脑中挥之不去。她下意识地握紧了x口的蛊瓶,那东西不再只是复仇的工具,更像一个活生生的枷锁,将她和颜子廉的命运SiSi地绑在了一起。 回到裁缝店,她破天荒地没有立刻开始工作,而是给自己倒了一杯烈酒。酒JiNg辛辣的暖流滑入喉咙,却无法驱散那GU发自内心的寒意。 她望着镜中的自己,镜中的nV人面sE苍白,眼神里有一种她自己都感到陌生的东西。那是一种混杂了恐惧、兴奋和疲惫的幽光。她正在变成另一个人,一个被仇恨本身所侵蚀的怪物。 林昭远是对的,这是一场同归於尽的献祭。 而就在她举棋不定,思考是否该中止这场危险的游戏时,门外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打开门,是脸sE慌张的陈夫人。 「沈小姐,出大事了!」 她一进门就抓住婉如的手,力气大得惊人。 「颜……颜站长他……他杀人了!」 婉如的心脏猛地一沉。 「什麽时候的事?」 「就是今天下午!」 陈夫人惊魂未定地说:「在情报站里,他跟一个副官为了军械的帐目起了争执。不知道怎麽回事,他突然像疯了一样,说那个副官身上有虫子,有鬼在说话!然後……然後就拔枪把他打Si了……」 陈夫人喘着粗气,继续道:「现在整个情报站都乱套了!他把自己锁在办公室里,谁都不见,听说还在里面大喊大叫,说有人要害他,说墙里有眼睛在看着他!」 婉如的脑子嗡的一声。 她b任何人都清楚,颜子廉看见的「虫子」、听见的「鬼话」,究竟是什麽。是她种下的蛊,在他彻底崩溃的JiNg神世界里,具象化了。 这场复仇,已经失控了。 它不再是一场秘密的、JiNg神层面的折磨,而是演变成了一桩血淋淋的命案。 「他……他有没有说别的?」婉如的声音有些乾涩。 「说了!」 陈夫人压低声音,眼神恐惧:「他一直在喊一个名字……喊沈婉如!他说是你给他下的咒!他现在就像一条疯狗,逮谁咬谁!沈小姐,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他了?快逃吧!」 最後一句话,像一道惊雷在婉如耳边炸响。 暴露了。 颜子廉在崩溃的边缘,像所有赌输了的赌徒一样,掀翻了桌子,将她这个幕後推手也拖下了水。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情报站出了人命,这件事绝不可能被压下去。很快,就会有宪兵、特务来调查。无论颜子廉是Si是活,是疯是醒,她这个被他亲口指认的「凶手」,都将成为头号目标。 而林昭远呢?他会把自己摘得一乾二净,还是,会和她一起被拖进这浑水里? 婉如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送走惊慌失措的陈夫人,立刻锁上了店门。 逃?她能逃到哪里去?在这座岛上,在当前的时局下,一个被情报单位盯上的nV人,无异於瓮中之鳖。 她从布料柜最底层的cH0U屉里,拿出了那个记录着颜子廉罪证的笔记本,又从一个暗格中,取出了一把小巧但致命的防身手枪——这是亡夫留给她的,最後的保障。 她没有时间恐慌,也没有时间後悔。 当她选择走上这条路时,就该想到会有这一天。 她坐在缝纫机前,就着窗外最後一丝光亮,开始检查手枪的机件。冰冷的钢铁触感,让她纷乱的心绪稍微安定了一些。 就在这时,她突然感觉到x口的蛊瓶,传来一阵前所未有的剧烈灼痛! 与此同时,一个充满了疯狂恨意的念头,像电流一样窜进她的脑海: 「……找到你……杀了你……」 是颜子廉! 他正在用他仅存的意志,透过那座由蛊搭建的桥梁,向她发出最恶毒的诅咒! 婉如疼得闷哼一声,跌坐在地。反噬的力量,在此刻达到了顶峰。她不仅能感觉到他的恨,甚至能「看」到他办公室里的景象——破碎的玻璃、翻倒的椅子,以及他那双布满血丝、在黑暗中寻找猎物的眼睛。 而更让她毛骨悚然的是,她发现自己内心深处,竟然也升起了一GU同样暴戾的杀意。 她想杀了他。不是为了复仇,而是一种纯粹的、想要终结这场共感的冲动。想要切断这条线,哪怕代价是亲手了结他。 她和颜子廉,正在变成同一种怪物。 婉如喘息着,扶着墙壁站起来。她看着窗外逐渐被夜sE吞噬的港口,做出了决定。 不能逃,也不能等。 唯一的生路,就是主动出击。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找到那个已经半疯的男人,或者……找到那个将她推入深渊的男人。 她将手枪别在腰後,用旗袍的下摆盖住。然後,她拿起那枚guntang的蛊瓶,毅然决然地推开门,消失在混乱而危险的夜sE之中。 第三幕的序曲,由一声枪响和一个疯子的诅咒,正式拉开。 夜sE下的基隆,变成了一张由恐惧和猜忌编织而成的大网。 婉如贴着墙根,在Y影中快速穿行。空气中满是军靴踏过积水的声音和偶尔响起的尖锐哨音。全城戒严的气氛,b港口的雾气还要浓重。她能感觉到无数双眼睛在窥探,每一扇紧闭的门窗後,都可能藏着告密者。 更糟糕的是,那GU来自颜子廉的恶念,像跗骨之蛆,时不时就在她脑中炸开。那是一种混杂了无边痛苦、疯狂杀意和极致恐惧的情绪洪流,每一次冲击,都让她头晕目眩,几乎要分不清那些感受究竟是他的,还是自己的。 她的第一站,也是唯一的目标,是林昭远的诊所。 诊所的大门虚掩着,里面一片漆黑。婉如拔出手枪,小心翼翼地推门而入。空气中那GU熟悉的药草味,此刻却混合了一丝纸张烧焦的气息。 他走了。 问诊桌上,他的东西几乎都已清空,只剩下一个倒地的酒JiNg灯和一小撮灰烬。他烧掉了所有可能追查到他的文件。 就在婉如心往下沉,以为线索就此断绝时,她瞥见药柜上,一个原本用来装h连的cH0U屉被半拉开着。里面是空的,只在底部,用什麽东西划下了一个小小的、几乎看不清的符号。 那是一个码头的图案,旁边还有一个「申」字。 申时。下午三点到五点。 这显然不是指时间,基隆的黑话里,「申」指的是专做走私生意的「申记」商行。地点就在码头的黑市区。 这是一个他留下的、只有她可能看懂的讯息。他预料到她会来找他。 婉如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转身离开诊所,朝着港口的方向奔去。她和他,早已是拴在一根绳上的两只蚂蚱,谁也跑不掉。 黑市所在的码头区,b外面更加混乱。鱼腥、私酒、鸦片和海水咸Sh的气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GU堕落而自由的氛围。巡逻的宪兵很少会深入到这个三教九流汇集之地。 婉如凭着记忆,在迷g0ng般的小巷中穿行,找到了那家毫不起眼的「申记」乾货行。她用约定的暗号敲了敲门,门板立刻从里面拉开。 屋内,林昭远正在一个医疗包里,不疾不徐地装入一些玻璃瓶和手术器械。他换上了一身不起眼的短衫,脸上那副金丝眼镜也摘了,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个准备出海的普通医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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